然而他指尖還未抵達,顧傾城突然回過頭來,“你往裡去啊,我都沒地方。”
男人眉心一抖,那隻手觸電般收回,俊臉極其尴尬,忙往大床裡側挪動。
顧傾城瞥見他的手了,心跳更加混亂。
等他空出位置,她強忍着高溫熱燙的臉頰,也不敢看對方,轉過身鑽進薄被裡。
他睡過的地方,很暖和,還帶着他身上的氣息。
這種感覺,像是被他無形地包裹着。
顧傾城暗暗深呼吸,覺得腦子開始缺氧,耳邊嗡嗡直叫,心跳更是快得不像話。
陸君堯安靜地躺着,喉結繼續翻滾,很性感,一股子濃烈的荷爾蒙氣息。
其實緊張的不止是顧傾城。
他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然而這事總要有個人主動。
隻是,該怎麼主動是個問題。
要不要聊聊天緩解緊張尴尬?
還是翻身吻上去,直奔主題?
陸君堯還沒想好。
持續的安靜與沉默,讓顧傾城全身緊繃,神經都被拉扯起來。
這種感覺就像等着被宣判一樣,越是拖延,越叫人煎熬痛苦。
她掌心攥的都是汗,隻想着快點開始快點結束算了,然而身旁那人怎麼回事,居然一動不動!
她不禁懷疑,難道睡着了?
顧傾城腹诽一堆,而後鼓足勇氣扭頭看過去,卻見他直挺挺地平躺,眼睛睜着。
察覺到女人轉頭看過來,陸君堯也扭頭看她。
兩人視線對上。
“你……怎麼了?還等什麼?”終究是顧傾城先問出這話。
陸君堯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,咳了聲翻過側躺,俊臉也泛着潮紅。
“我……我怕你緊張。”
顧傾城不回應這話,隻吐出兩個字:“關燈。”
“好。”
開關在顧傾城這邊,陸君堯不得不起身爬過來,伸手越過顧傾城的身子,去夠開關。
正好,兩人身體有了接觸。
他上,她下。
燈光滅掉的那刻,眼前一片黑暗,顧傾城同時閉上眼,心裡再次催眠——什麼都不要想,相信他,他是陸君堯,是她的丈夫……
男人的吻落下來,細細密密,仿佛對待稀釋珍寶。
顧傾城呼吸更亂,顫顫巍巍地張開唇。
他很溫柔,很耐心。
顧傾城慢慢放松下來。
她覺得自己可以戰勝心理障礙。
然而,疼痛襲來時,留存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瞬間蘇醒。
她記起那些人撲上來摁着她的場景。
記起那些手按住她雙腿拉扯開的蠻力。
記起那些猙獰邪惡的奸笑和龌蹉醜陋的嘴臉。
也記起鎮上那個醫生借着檢查之便站在她兩腿之間,甚至用床單綁着她……
顧傾城突然顫抖起來,腦海裡充斥着亂七八糟的聲音。
她沒有反抗掙紮,因為理智知道,身上那人不是流氓地痞,是陸君堯,她的丈夫。
可身體遭受創傷後的應激反應卻不受理智掌控,她緊緊繃着身體,像是抽筋一樣根本放不開。
陸君堯第一時間察覺,立刻急聲輕喚,“傾城,傾城?”
顧傾城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,聽到他關切的呼喊,她回過神來,擡起雙臂緊緊勾着他的脖頸,環抱。
陸君堯正箭在弦上,然而此時也不得停息。
他緊緊回抱着顧傾城,大掌在她頭上一下一下輕撫,“好了,都過去了,别怕……有我在,不會讓你受傷害的。”
他嘴上安撫着,手上還不忘扯起女人的睡衣,幫她整理好。
這樣可以給她一些安全感。
顧傾城輕聲抽泣,身體上的疼痛還未消散,但那些不好的記憶已慢慢遠離。
她抱着男人的手臂松懈了些。
陸君堯察覺到,身體也随之放松下來,虛虛覆在她身上。
他把俊臉埋在女人肩窩,沉重急喘的呼吸一撲一撲,帶着強烈的男性氣息噴在她頸邊,灌進她耳中。
顧傾城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。
“對不起……我,我以為可以的……”她低啞開口,道歉。
“沒關系,相比之前也算是有進展了。”陸君堯溫和低聲地回應,安慰着她。
其實,他已經繳械投降了。
隻是顧傾城沉浸在自己的噩夢中,沒有察覺。
但這樣也好,保全了他的男性尊嚴。
否則,顧傾城會以為他有難言之隐,才這麼急匆匆地抓個人閃婚。
兩人靜靜地抱了好一會兒,直到顧傾城完全平複下來。
她扭頭看向昏暗中那張深邃硬朗的俊臉,啞着嗓子輕聲問:“要不要……再試試?”
陸君堯吃驚,頭擡起一些看着她。
雖然沒開燈,但眼眸适應了黑暗,能依稀看清她的臉。
他瞧見女人眼睫上的晶瑩。
真是嬌憨的可愛。
明明都這樣了,還想着試試,他表現得有那麼急切?非要不可?
“不用了,你休息下,我去洗手間。”他笑着回應,掩飾自己的尴尬,俯下來親了親她。
顧傾城沒吱聲,隻是在他起身時,收回胳膊。
陸君堯翻身下床,往洗手間走去,顧傾城默默扭頭看着他的身影。
光線暗,但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他偉岸挺拔的身姿,給人足夠的安全感。
顧傾城内疚又羞赧地收回視線,心中無奈歎息。
或許,該去看看心理醫生,尋求專業幫助……
幾分鐘後,陸君堯回來。
顧傾城還是保持着剛才他離開時的睡姿,一動未動,但大腦翻江倒海,思緒萬千。
床墊微震,身旁男人重新躺下。
他身上猶帶着潮濕水汽的冰涼,靠近她身體時帶來異樣觸感,驚得顧傾城身子微顫,連汗毛都激靈地豎起。
陸君堯能察覺到,所以沒朝她繼續靠攏,兩人就那麼規規矩矩地平躺着,如同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。
然而,冷靜平複下來的顧傾城,卻開始回憶剛才的細節。
她覺得心理陰影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是因為疼痛。
雖然早就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過這件事,甚至在網絡小說上看過各種誇張描寫——比如什麼撕裂般的疼痛,劈開一般,還有什麼腰肢像被大卡車軋過,四肢拆開重組……
盡管做好準備,但依然無法應對。
她有些懷疑是不是子宮腺肌症的影響,或是身體有其它炎症,才會這麼疼痛難忍。
可是都已經痛過了,是不是說明也算成了?
顧傾城沒有經驗,也無從知曉答案。
她兀自思量了一番,鼓足勇氣轉頭看向身旁男人。
昏暗中,平躺着的他,鼻梁如山巒般起伏挺立,下颌更是堅毅硬朗。
她看到那人喉結翻滾,充滿男性陽剛之氣,一時又勾起了她的念頭。
“陸君堯……”她低聲輕喚。
“嗯?”男人轉頭過來,“還沒睡着?”
“沒……”顧傾城輕聲答了,抿了抿唇,聲音更低,“我剛才……可能是過于緊張,感覺現在放松了許多,你……還想嗎?”
陸君堯頗感意外。
隻是光線昏暗,他眉眼間明顯變化的神色不能看清。
剛才她都渾身發抖,緊得像被人抽着神經拉拽一樣,這麼快就恢複好了?
還是她覺得内疚不安,所以強忍不适想要彌補他?
短暫靜默後,陸君堯翻過身來。
顧傾城聽着他翻身的動靜,心裡又泛起浪花,以為他是要開始了,便也轉過身與他面對面,做好準備。
可他并不是。
“傾城,你在想什麼?以為我今晚不睡你誓不罷休?”他低聲淡淡,語調既有無奈,又透着笑意。
顧傾城臉頰開始升溫,好在昏暗的光線能讓她完美隐藏。
“不是……我隻是覺得,都是夫妻了,這一關早晚要過。其實你剛才強硬點,估計也……”
也就成了。
陸君堯接話:“我剛才要是強硬點,你以後怕是都無法接受了。”
心理障礙是要疏導,而非逼迫。
身為丈夫,他更應該理解包容,怎麼還能霸王硬上弓?
何況他還是醫生,更懂這種事的分寸。
顧傾城靜默片刻,頗有點懊惱地呢喃:“可張醫生說,夫妻生活……能緩解痛經,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陸君堯恍然大悟,失笑道:“所以,你是把我當藥引?”
“……”顧傾城不敢吭聲。
“我說呢,你今晚這麼執着,我還以為你是覺得愧對我,原來……”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。
顧傾城被他說得不好意思,嘀咕道:“這種事你們男人不也樂在其中嗎?”
說得好像他吃虧上當了一樣。
“按說是應該樂在其中,但……”
但今晚他确實沒怎麼感覺到快樂,反倒提心吊膽。
顧傾城見他話沒說完頓住了,也明白後面的潛台詞。
想想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,對比自己給他的回報,确實不成正比。
難得履行下夫妻義務,結果還因為自己的心理障礙未能順利進行——他确實吃虧了。
兩人間又沉默下來,顧傾城琢磨着還有什麼法子,突然冷不丁地問:“你是醫生,知不知道有什麼藥可以……就是——減輕痛苦的?”
陸君堯緊緊皺眉,一時氣不打一處來。
“顧傾城,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?你是讓我給自己老婆用那種下三爛的手段,就為了……”
他氣到後面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明明是那麼聰明理智的一個人,怎麼突然間像神經錯亂一樣,居然會想到這種方法!
顧傾城也急了,連忙解釋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指醫學上有沒有什麼科學的方法可以幫——”
“沒有!有也不會給你用,我都不急你急什麼?痛經時給我打電話,我會過去照顧你。”陸君堯是真惱火,沒好氣地說完這話,翻過身去,“睡覺!”
“……”顧傾城有點懵。
雖然這提議有點離譜,但不至于這麼生氣吧?
好端端的初夜呢,弄得兩人不歡而散,算怎麼回事。
她盯着男人的後腦勺,思慮良久,伸出一手戳了戳他的背。
“喂。”
不動。
她再戳。
認錯、哄人的話反正不會說,就這麼戳,一直戳。
最後,陸君堯還是破功,又火大地轉過身來,将她一把抱進懷裡,強行禁锢,“睡覺!”
顧傾城沒說話,但在他懷抱裡露出微笑,感受着他身上火爐一樣的溫度,心疼他有老婆不能宣洩的苦惱。
而陸君堯嗅着鼻端誘人的芬芳,腦子裡回憶着剛才說不上是成功還是失敗的“洞房”,反複回味……
這大概算,飲鸩止渴。
————
翌日。
兩人醒來已日上三竿。
陸君堯先睜開眼。
凝視着懷裡還在安睡的女人,他眸光沉沉,若有所思。
想到顧傾城總喜歡問,到底圖她什麼?
不圖什麼。
隻因為覺得他們是同類,同樣聰明,同樣清醒,同樣不懼世俗的眼光。
就連容顔顔值,也旗鼓相當。
他覺得這女人就是為他而生,既然相遇了,當然不能錯過。
不過要除掉她昨晚的犯傻時刻。
晨光明媚而旖旎,透過窗簾細微的縫隙,照亮了一室溫存。
陸君堯借着柔和的光線,擡手輕輕落在女人臉上,描摹着她的眉眼。
顧傾城睜眼醒來。
兩人視線對上,她看到男人結實性感的胸膛,昨晚的畫面立刻躍出腦海。
雖然最後不算成功,但那溫柔纏綿的前戲還是讓她印象深刻。
她有點不信,這家夥當真沒有過女人?
“在想什麼?”陸君堯見她醒來不語,若有所思,湊過來親吻時低聲詢問。
“沒什麼,今天要回學校,該起床了。”顧傾城哪好意思提昨晚的事,太尴尬了,隻好轉移話題。
陸君堯沒有阻攔。
因為清晨血氣翻湧,最是難抑之時,他也擔心兩人膩歪下去情難自控。
而傾城現在還不能完全接受。
所以,及時打住最為理智。
顧傾城身上睡衣淩亂,她坐起身背過去,扣好睡衣才起身下床。
然而一站起,眸光瞥到床單上一抹紅,已幹涸,卻顯眼。
她突然愣住。
陸君堯見她怔愣,視線随她看去,眸光也是驟沉。
這……
顧傾城瞬間面紅耳赤,她知道自己是完璧之身,但當面對這麼直白的證據時,還是尴尬、羞赧又驚訝。
前兩者好理解。
驚訝是因為——
她怔愣地看向男人,舌頭打結:“昨晚,你……你不是沒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