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叙事 第616章 夜幕盡頭
傅曉恹恹的坐在後座上,葉北淵跟她說,杜離性格悶,少言寡語。
可這也太少言了吧。
一路上,除了剛開始糾正她幾個錯誤外,就沒怎麼跟她說過話。
真的要憋死她了。
她看着外面越來越偏的地方,問道:“杜叔叔,快到了吧,”
“一天...”
“您的意思是,還得開一天?”
“嗯,”
她生無可戀的趴在後座上,恹恹的開口:“那您記得前面路好的地方喊我開一會兒。”
“嗯...”
2月15日,杜離把車停在一處地方。
傅曉看着外面駐紮的軍隊,“到了嗎?”
“沒有,這隻是一處待命地點...我們要繼續往裡走...”
杜離走下車,給上前檢查的人看了自己的證件,檢查的人走後,他看向還在震驚于隻是一個待命地點人就這麼多的傅曉,“下車...走了,”
“好,”穿着軍裝的傅曉淹沒在一大片軍綠色的海洋裡。
一路上,她看到了各種兵種的軍人。
坦克、自行火炮、裝甲車,各種火炮,各種車輛,已箭在弦上。
戰争一觸即發。
傅曉還聽了聽他們的戰前誓師。
最後那句“誓與陣地共存亡,”
連着喊了三次,讓人聽得熱血沸騰。
站在隊伍前說話的人正在講着:“有限時間,有限縱深,集中優勢兵力,迂回包圍,各個擊破,速戰速決,殲敵速回。”
傅曉曾在西北見過一次這人。
應該是個軍長。
所有人都在嚴陣以待,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所有鋒利無比的眼神就聚集在你身上。
杜離腳步停住,回頭看向傅曉,“前方一公裡就是邊境線,”
傅曉的視線看過去,身姿挺拔的熱血男兒們正滿是殺意的看着對面。
又聽到他說:“若是戰争開啟,這裡....是最危險的地方,”
杜離皺着眉,眼含不解的看着她,“你來這裡,做什麼呢?”
傅曉張了張嘴,不知道說什麼。
她知道,在他眼裡,她這時候來這裡,應該是在瞎胡鬧。
他能護着她來到這裡,也是奉命行事。
心中,指不定怎麼想的。
就算她此刻說:她能救很多人,她身手不比他差。
他也不一定會信。
傅曉無奈的聳肩,轉身走向軍醫營地。
杜離看着她。
在這大多數都是男兒的戰場上,她的身影顯得又瘦又弱。
他認識穆連慎,這是她的女兒,他是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來這裡。
戰争來臨時,連他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,如何能保護好她。
穆連慎的女兒若是在他手裡失了萬一,不好給葉家穆家交代是一回事。
更重要的是,他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。
醫術好?
多的是醫術好的醫生,她隻是個女娃娃啊。
傅曉在軍醫的營地跟着各地的軍醫檢查了一下藥品。
止血藥是她研制的那款,就連消炎藥也是。
看來軍部的人一點都沒打馬虎眼,說納入軍需還真就納入了。
軍醫的領導者是京市人民醫院的院長,來登記所有人的姓名信息,要分配片區。
登記到她時,院長看了又看,最後笑着把證件還給她,“你自由分配吧,”
“好嘞甯院長,”
這位甯院長是程元的好友,所以也是認識她的。
傅曉領到了屬于自己的藥箱。
...
1979年2月16日晚,杜離來到她身邊。
傅曉什麼也沒說。
夜幕盡頭,繁星仍在閃耀,時辰到了。
1979年2月17日(即農曆己未年正月二十一日)淩晨4時半,集結在邊境上的華國軍隊從西、南兩個方向對北方6個省11個縣發起進攻。
他們所在的位置,是東線,部隊負責攻克同登。
傅曉聽着進攻的聲音,還有飛機的轟鳴聲在上方響起。
杜離站在她身邊,解釋道:“防空巡邏...”
軍醫們一般不上最前線,隻是在後方做救治工作。
傅曉拎着醫藥箱,迎着朝陽走出軍帳。
即使我方人力占優勢,火力也比他們充足,但他們現在進攻的地方,是重要交通樞紐,所以敵軍的主力部隊都在這裡,再加上守易攻難。
一時間,給部隊上的人帶來了不少的傷亡,仍未攻破。
看着這麼多的傷者,傅曉皺眉,看向最前線。
少了那些殺傷性比較重的武器,應該就很輕松了吧。
傅曉給一個傷者包紮完後,拎着藥箱走進軍醫營帳。
再次出來時,她已經換了一身裝扮,跟普通士兵穿的一樣,戴上帽子後,不仔細看誰都不知道眼前是男是女。
杜離正跟人擡傷者往後方走去,餘光掃到這邊,臉色大變。
他上前一把抓住跟在其中一隊的小個子,沉着臉:“你要做什麼?”
這話他幾乎是咬着牙吼出來的。
她跟的這隊,是接替前面的先鋒隊,繼續突圍的。
“杜叔叔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”
說完示意他松開手,杜離絲毫不讓的依舊站在她面前。
傅曉擡手隔開,看了他一眼,一向乖軟的面容此刻滿是漠然,“杜離...我來這邊不是為了玩,葉家給你的命令也隻是保護我,沒讓你插手我的決定.....請你服從命令。”
眼中還帶着高位者的壓迫感。
“讓開!!!”
趁他愣神的功夫,傅曉跟上前面的隊伍。
跟着他們來到突圍區,周圍到處都是炮火轟炸。
在她不遠處就有人死亡有人受傷。
說實話,傅曉不害怕,甚至還隐隐有些興奮。
她有種找到在末世咔咔亂殺的感覺了。
不必再擔心給穆家人帶來麻煩,也不用怕出手太狠吓到她的家人們。
眼前異族之人,都是可以出手解決的,她激動的搓了搓手,沖了過去。
後面緊跟快趕攆上她的杜離,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女孩。
扣動扳機殺敵的動作毫不手軟,血飛濺到她臉上時,她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。
眼中滿是森然殺意。
這分明是經曆過厮殺的眼神。
她這種狀态,哪裡還有一絲乖巧女孩的模樣。
俨然一個殺紅了眼的女殺神。
再接下來,杜離再也看不到她人了。
炮火紛飛,濃煙四起,根本看不到那個動作迅速的小個子到底竄到了哪裡。
傅曉去了哪呢?
她正站在距離敵營最近的地方,手中拿着木倉,幾乎一木倉一個。
敵人的裝甲車?
炸了啊。
什麼?準頭不行?
她可以啊,投擲手榴弓單的士兵突然發現手裡空了。
轉頭望去,一個低他一頭的戰友已經投了出去。
看着精準的命中目标,士兵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看她。
“準頭這麼好?欸,兄弟你幾連的?”
傅曉根本沒空搭理他,看到敵人的火炮又架起來了。
她沖了過去。
士兵看着快成一道殘影的戰友,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,“我問這個做什麼,”
分明都是一家人來着。
比他低了一頭的人都這麼勇猛,他也不能落後,
于是趕緊跟上傅曉的腳步。
傅曉又炸掉了敵人的一門火炮後,就連突擊隊的隊長都注意到了她。
把剩下的手榴弓單都留給了她。
幾乎每一枚都被她發揮了最大的作用,敵人的火炮沒了之後,我軍的火炮就發揮了很大的作用。
敵方很快便抵擋不住,攻破了第一個重要戰略城鎮。
接下來是第二個...
第三個紛紛陷落。
殲滅一個地區的敵軍後,其他預備隊接着上前圍剿。
傅曉所在的突擊隊,暫休一會兒。
有個滿臉黑灰的中年男人來到傅曉身邊,蹲在她身邊啃着饅頭。
啃完後,他拍了拍傅曉的肩膀,“你是那個連隊的兵?”
傅曉往旁邊挪了挪,沒搭理他。
中年男人沒說話,他旁邊的人笑着說:“嘿,你小子膽挺大,這是師長...”
“哦,”她淡淡的應了一聲,還是沒擡頭看他們。
她累的不輕,隻想好好緩緩。
中年男人也不在意她的不禮貌,凡有大才者,都有些怪脾氣。
輕笑一聲站起身準備離開。
就在走了幾步,又猛然轉頭看過來,想問問他的名字,好記功。
看到她臉的一瞬間,他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,又返回到她身邊,準備抓她肩膀之際,杜離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。
他盯着傅曉喃喃道:“穆司令是瘋了吧...”
知道他大義凜然,為國為民,可也不至于自個親閨女都扔到這裡吧。
傅曉皺眉看向他,“你認錯人了,”
說完站起身走開。
杜離放開他的手,語氣嚴肅:“她既然說了你認錯人,那你就是認錯人,”
他撓了撓頭,“哥們,我眼又不瞎,”
他可見過她不止一次,所以即使她臉上有灰迹,還是能一眼認出是誰。
杜離沒多言,轉身追上了傅曉。
身後的中年男人眉頭緊皺。
旁邊人問:“師長,這是?”
中年男人憤怒轉身,“這是?這是有功之人,你手下的兵怎麼回事?啊,一個個個子比人家高,連個女...連個孩子都不如,”
這要是被穆司令知道他閨女在他手底下,竟然是沖的最靠前的一個。
估計回西北他得掉一層皮吧。
杜離走到傅曉跟前,“早晚會被發現的,”
她擡頭看他,杜離緩了緩,接着說:“這裡不少西北軍區的兵,應該都認識你吧,”
傅曉悶悶的低頭,“嗯,”
她從旁邊的抓了一把黑灰在臉上蹭了一下,“這下應該看不出來了吧,”
好好一張白嫩小臉被她畫成了包公,杜離扯了扯嘴角,“就算瞞住一時又怎樣,”
“你爸早晚會知道,”
“說的是,”傅曉咧開嘴笑了。
黑臉顯得她牙白的不行,杜離嘴角揚的更厲害了。
“杜叔叔,您應該看到我的水平了吧,”
杜離看着她,認真點頭,“比我強,”
傅曉自得的揚起下巴,“那就别跟的那麼緊了,您該多殺兩個敵人才是,”
杜離沒拒絕她的話,看向更北的位置,“我知道了,”
最強防衛的城鎮已經攻略,後面的...
就很輕松了。
他忽然想起今天淩晨時分。
炸彈襲來的時候,若不是她拉了他一把,那他估計已經趴下了。
或許,他的跟随,有時候還會分她的心。
不愧是穆家人,這是天生的将才啊。
1979年2月23日,該地區的敵軍已肅清。
傅曉所在的55軍去支援别的方位。
1979年2月27日起,東線部隊陸續攻占諒山、等重要地區。
攻占後,我軍部隊開始對該地區的一些建築和防禦工事進行銷毀。
又是一個夜晚,傅曉看着建築地沖天的火光,“也不知道西南方向現在如何了,”
杜離隻是說:“那邊敵軍都是一些地方部隊和民兵,大部分主力都在我們這邊.....”
雖然話是這麼說,但...
他心中知道。
那邊因為地理位置的問題,應該會更難攻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