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離聲剛回到主神殿睡下沒多久,便感覺一道熟悉的氣息,輕輕推開主神殿的門,悄無聲息來到她身邊,不知拿了什麼,蓋在了她身上,綿綿軟軟的。
有孕後,她發現自己有了體寒的毛病,手涼腳涼,有些畏冷,大約是懷魔胎的關系。
這蓋在身上的東西,似蘊含着溫溫柔柔的熱量,讓她瞬間覺得十分暖和。
她睜開眼睛。
衛輕藍手一頓,有幾分緊張,低聲問:“又吵醒你了?”
生怕被她再罵滾出去。
有些後悔,他該等她睡醒再進來。
但他一個月沒見她了,實在有些忍不住。
江離聲見他氣色極好,可見九重天的混沌之力對他修為有利,養好了傷,她伸手捏着身上的軟毯,疑惑,“這哪裡來的?”
神體畏冷,她也想了些法子,但發現都不甚有效,索性也能忍受,便不再管了,沒想到這軟毯,倒是蓋在她身上一下子就能讓她暖和有效。
“用歸化海的混沌之力煉的。”衛輕藍見她沒生氣,心裡微微松快了些,挨着她坐下,眼睛不錯地看着她,“我發現你有些畏冷,在九重天時,等着樂時安提升修為,左右閑來無事,便煉制了這個。”
江離聲松開軟毯,露出笑容,伸手拉他的手,“混沌之力可不好煉制東西,衛師兄真厲害,成了魔主後,竟也會煉器。”
衛輕藍有多久沒見她這般輕輕淺淺溫溫柔柔對他笑了,一時間更是移不開眼睛,心也跟着被她拉住的手暖起來,微笑,“也沒有多難。”
江離聲拉着他躺下,“九重天處處險境,你卻還能給我煉制了這塊毯子,累不累?”
衛輕藍順着她的手勁陪着她,“不累。”
又看着她說:“你這一個月,是不是沒好好休息?眼底泛青,是腹中魔胎鬧你嗎?”
“才不是,他乖着呢。”江離聲搖頭,“是神域堆積的事務太多,神使一個人忙不過來,我如今還在神域,又不能真做甩手掌櫃。”
衛輕藍手抱住她身子,總覺得人瘦了些,“虞雲蘇呢?”
“神使統管事務,神将統管兵務,他也忙的不可開交。”江離聲歎氣,“你進九重天後,我本想自己睡醒了,可以跟着忙一忙,沒想到,事務太多了,拿起來,就放不下,很多事情都很急,不早些理順,亂糟糟一團,容易再生亂子,我隻能忙到今日,實在受不了了,才回來。”
“也不必這麼急,出不了什麼大亂子。”衛輕藍有些心疼她。
“我這不是想出神域嗎?先去清虛住一陣子,再去昆侖太乙瞧一眼,然後再去苦山走走,再回你魔域轉一圈……”江離聲自己打算的挺好,“我是神主啊,走之前,自己總也要幹些活吧?否則就這麼輕輕松松丢下一堆事情走,我自己都沒臉走。”
衛輕藍想笑,為她打算的未來,心裡軟軟的,“那如今能走了嗎?還是我也幫着再忙一陣子?”
“能走了,不用你,神使說把樂時安留下半年。”江離聲伸手抱住他,“我睡醒,咱們就走。”
衛輕藍挑眉,“樂時安留在神域半年?”
“嗯,做苦工。”江離聲打了個哈欠,閉着眼睛說:“我神域的九重天,哪是那麼容易讓人進去曆練的?你也就罷了,是我孩子的父親,他嘛,自然要以工抵債。”
衛輕藍低笑,“這樣啊……”
他低頭吻了吻她,“留的好。”
見她困乏的已經睜不開眼睛,他輕輕拍着她後背,打住話,哄她,“睡吧,我不吵你。”
“唔,你陪我睡。”
“嗯,我陪你睡。”
有人陪着,身上又蓋着軟絨絨暖融融的軟毯,江離聲很快睡着了。
衛輕藍看了她一會兒,怕把她又看醒吵到,便也閉上眼睛,但一時卻沒有困意,心裡被暖意和溫情塞的滿滿的。
跋涉孤寂數十萬年,心裡荒蕪至極,人間煙火的十裡長街,遇到她,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兒。
更幸運的是,天地浩劫,死而複生後,這個姑娘,還願意原諒包容喜歡他。
信任的讓他去九重天。
告訴他神魔一樣。
天道秩序,世間法則,将神魔分了厚愛和薄愛,但她不會,她一視同仁,對他打開了那道被稱之為厚愛的天門,讓他于混沌之力中,徹底拾起低入塵埃的自卑自賤。
于是,他徹底明白,從今以後,他不會再自我厭棄,不會再覺得自己從靈魂到身體都是凝聚的污垢。他的心正像他向死而生投胎落于昆侖山巅時所追求的那般,光風霁月,純淨無垢。
堅守道義,不忘本心。
昆侖的宗旨,幸好他一直沒忘,不曾在回歸魔域的那一段時間為禍世間,也沒讓她心惡失望,所以,赢得了她,而她也沒放棄他。
溫别宴拿了一壇酒,去找虞雲蘇。
虞雲蘇累的一臉菜色,見他來了,納悶,“這麼閑?還有空找我喝酒?”
溫别宴将酒壇放下,心情輕松,“抓了個苦工,可不就有閑了嗎?”
“誰?”
“樂時安。”
虞雲蘇啧啧,“能留多久?”
“最少半年吧,等去妖族那些人回來,再放了他。”
“那我這裡呢?”虞雲蘇不知道自己該抓誰。
溫别宴給他倒了一盞酒,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過分,“你啊,忍忍吧。”
虞雲蘇:“……”
自古以來,兵事都乃要事,比其他事務重要的多,他還真不敢随意抓一個人來用,尤其不是神域之人。
他歎氣,“雖然神魔兩域,此後沒仗可打了,但兵事也不能不重視對吧?”
“當然。”溫别宴很肯定,“四海八荒,九天之外,大千世界多少神魔兩域也無法觸手和幹涉的山海世界,早晚有用兵鎮壓的時候。豈能輕視兵事?”
虞雲蘇深深歎氣,“我就知道。”
“我給你出個主意。”溫别宴笑着說:“把我玉師兄,弄來神域。”
虞雲蘇眨眼,“玉宗主即便來了,是幹活的人嗎?”
“若有一根蘿蔔吊着,他自然會的。”溫别宴算計玉無塵,“我那師兄,想看着徒孫出生,看了出生,難道不想看長大?在清虛修煉,總歸慢些,以他的天賦資質,不如把他扔去九重天,樂時安短短一個月,能進兩階,他更能。他快速成神……成仙也好,不就把他留在神域了?也免得在清虛大材小用。”
虞雲蘇很了解溫别宴,問:“玉宗主什麼時候得罪你了?”
溫别宴端起酒杯,跟他推杯換盞,也不怕告訴他,“他知道我忙,自己有魔域的人幫着重建清虛,很是幸災樂禍,不止看熱鬧,還想把尊上誘回清虛陪他。”
他不忿,“清虛的桃花開了,尊上想賞,我就不想賞嗎?”
虞雲蘇好笑,“是這個道理。”
他拿着酒盞,跟溫别宴的酒盞碰了碰,“世間法則重新運轉,六界秩序井然有道,仙門已開,修煉再不艱難,他們早晚要登天梯上界來,早來也好。”
他喝了一口酒,“這世間,總算讓人覺得,前景可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