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科病房。

　　錢富貴全身包成粽子，左手臂打石膏，右手臂紮輸液針。

　　陳清妍站在床邊，“富貴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
　　錢富貴聽見她的聲音，總算活了過來。

　　來一趟醫院，住一次院。

　　上次住院好像是打架受傷，他帶領一群黃毛老弟和隔壁學校的紅毛大戰三個小時，最終光榮負傷。

　　從此，紅毛見到黃毛繞着走，不敢再叫嚣。

　　老了老了，骨頭沒有以前那麼抗打。

　　錢富貴動了動手指。

　　嘶～真痛！

　　剛骨折沒感覺，現在痛覺蘇醒，疼到窒息。

　　錢富貴整張臉扭曲。

　　陳清妍上前一步，出聲詢問，“富貴，還有哪不舒服？”

　　錢富貴強忍疼痛，努力擠出一絲微笑，“沒事的，今晚辛苦你了。”

　　做夢都沒想到，再次和陳同學見面會是這樣的場面。

　　他是患者，陳同學是醫生，好丢人。

　　不過住在醫院，有更多機會和她見面。

　　這樣一想，傷口頓時不疼了。

　　錢富貴嘿嘿傻笑，“陳醫生，你回去休息吧，我一個人可以的。”

　　陳清妍微微蹙眉，“一個人不行，吃飯喝水上廁所不方便，你家人的電話号碼多少，我通知他們過來照顧你。”

　　錢富貴垂下眼眸，神色落寞，“我的家人……全部去世了。”

　　爺爺奶奶十年前去世，爸爸媽媽八年前去世，七大姑八大姨有些不聯系，有些沒了。

　　至親基本都走了，剩下一些遠房親戚……

　　陳清妍驚訝，“抱歉。”

　　“不用說抱歉，這本來就是事實。”錢富貴突然文藝，“老天安排好的命運，我隻能笑着接受，還能怎麼辦呢？”

　　陳清妍彎腰和他對視，一字一字道：“富貴，你不要傷心，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，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，但未來可以改變。”

　　“你會找到自己的幸福！”

　　她的目光堅定而有力量，錢富貴心底猛地一顫，泛起陣陣漣漪。

　　她在安慰他，鼓勵他……

　　錢富貴移開視線，耳朵紅透，“其實沒有那麼慘。”

　　以前有黃毛老弟陪伴，現在有大師和小衡子，大爺大媽們都挺好。

　　忙時收租，閑時吃瓜。

　　陳清妍拿出手機，“富貴，加個聯系方式，有事打電話，我要回科室了。”

　　“哦，好好。”錢富貴摸口袋，“手機在包裡，密碼是……”

　　不能說密碼，一說就暴露了他的心思。

　　陳清妍沒有追問，密碼是隐私，她找出手機放在富貴手邊。

　　錢富貴艱難操作，憑借多年打遊戲的手速，他用兩個手指頭飛快解鎖屏幕。

　　“哈哈，好了。”

　　陳清妍掃二維碼，眼底閃過一絲詫異。

　　富貴的網名叫花開富貴，頭像是一朵騷氣的牡丹花。

　　大紅花瓣包裹一隻翻白眼的貓貓，配文兩行字。

　　整條街我是老二，不服來戰！！

　　錢富貴瞄了眼頭像，尴尬極了。

　　糟糕！忘記換頭像，他的形象不保。

　　錢富貴尬笑，“哈哈哈，意外，親戚家的小朋友亂點的。”

　　陳清妍疑惑，“為什麼是老二？”

　　錢富貴繼續尬笑，“哈哈。”

　　在古玩街，林大師當然是老大，他是老二，小衡子是小三。

　　可惜天有不測風雲，他不幸受傷，小衡子那個老六趁機順走了車鑰匙。

　　他的銀色寶馬……陪伴自己多年的愛車，以小衡子的駕駛技術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？

　　陳清妍放下手機，“有事打電話，我離開一會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我一定乖乖聽話。”錢富貴點頭，“陳同學，不用擔心，先處理好你的事情。”

　　陳清妍慢慢念叨這三個字，“陳同學……”

　　她猶豫片刻後問：“富貴，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？”

　　“當然記得。”錢富貴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，“你站在領獎台上講話，你是全校學生的榜樣，我也不例外。”

　　陳清妍小聲道，“你還是忘了……”

　　錢富貴一臉懵，“什麼？”

　　“沒什麼，你早點睡。”陳清妍推開門走了，背影散發一種疏離感。

　　錢富貴心裡空落落的，陣陣疲憊感襲來，他漸漸睡着了。

　　夢中，回到了小胖時期。

　　他坐在書桌前掰手指頭，“奶奶一個大蘋果，爺爺一個大蘋果，爸爸一個蘋果，媽媽一個大蘋果，我一個小蘋果。”

　　爺爺問：“一共是多少個蘋果？”

　　小富貴認真思考，“四個。”

　　爺爺：“不對，是五個。”

　　“四個！”小富貴堅持自己的看法，“小蘋果不算，我吃不飽，肚子空空的等于沒有，我也要大蘋果。”

　　爺爺搖頭歎氣，“行吧，四個就四個。”

　　小富貴興奮舉手，“爺爺，我答對了，我要吃大蘋果。”

　　爺爺消失不見，桌面出現四個比腦袋還大的蘋果，白裡透紅，漂亮極了。

　　他抱着蘋果咬了一口，莫名其妙來到一條漆黑的小巷子。

　　沒有人，沒有任何東西。

　　“爺爺，爺爺……吃了你！嗷嗚！”

　　他一口一口咬蘋果，根本吃不完。

　　現實世界，錢富貴舔了舔嘴，“蘋果，真香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季衡終于開上銀色寶馬，第一次開這種車不太熟練，他瞪大眼睛看來看去，跟做賊似的。

　　林溪坐在後座，有種不良的預感，“你有駕駛證嗎？”

　　“有滴。”季衡啟動車子，“大佬放心，保證不會被警察叔叔抓，正規駕校，正規技術。”

　　考完駕駛證，他很少開車，家裡有司機接送，在神算堂有富貴。

　　相信自己，沒問題滴。

　　銀色寶馬緩緩向前，剛啟動時搖搖晃晃，越走越穩。

　　季衡激動喊道：“大佬，我的技術還不錯吧。”

　　林溪淡淡嗯了聲，“富貴的車，你小心點。”

　　“放心。”季衡握住方向盤，“我一定還他一個完整的車。”

　　話音剛落，車身颠簸一下。

　　季衡驚呼一聲，“哎呦，我去！碰到了什麼東西？”

　　他搖頭晃腦，“大佬，下去看看？”

　　林溪打了個哈欠，“不用，你繼續開，這條路行得通，”

　　“哦哦。”

　　季衡加快速度往前沖，一路通暢，四周無人也無車。

　　他越發覺得不對勁，“大佬，帝京市中心晚上非常熱鬧，為什麼沒看見其他車？”

　　林溪幽幽道：“因為你開進了鬼道。”

　　季衡：？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