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繡娘望着秦老神醫這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,腦中不斷回想着那一句“治好了”,足足有好半晌的工夫,一直都陷入在懷疑人生的狀态中。
若不是場合不對,她甚至都想撕一撕自己的耳朵,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。
從秦神醫進屋後,她都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,這就治好了?!
她尋醫問藥三年,就被這幾針治好了?!
這就,治好啦?!
見曾繡娘驚愕到不能自已,任芸便開口替她問秦老頭道:“還需要喝藥嗎?”
秦老頭一邊收起銀針一邊道:“不需要喝藥,若是怕再反複,明後兩日,我再給她紮兩回便是了。”
任芸聞言,沖曾繡娘笑了笑,柔聲道:“如此說來,您的手,這是看好了。”
“哇,秦老爺子,您這醫術也太厲害啦!她這手,可是連京城的禦醫都沒瞧好的!”林善舉也是被秦老頭這手藝驚到了,忍不住誇贊道。
秦老頭撇了撇一旁的自家小徒弟,壓了壓即将咧開的嘴角,随即轉而露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。
若不是身上的衣衫因為采藥蹭得又髒又皺,便活脫脫是一個世外高人仙風道骨的形象。
徒弟,瞧,師父我厲害吧,比那群禦醫還厲害的哦!
看出了他内心話的林善止:“……”
直到這會兒,曾繡娘才深吸了一口氣,終于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。
她此刻才知道,為何眼前這位老者會被成為神醫了,連京城禦醫都束手無策的病,到他手裡,居然幾針就給紮好了!
自己能找到這位神醫,着實是太幸運了。
曾繡娘眼眶一下子就紅了,忙朝秦老神醫拜了拜,連聲說着謝。
“幾針的事,不值當什麼。”秦老頭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,随後便跟着自家小徒弟鼓搗藥材去了。
任芸扶着激動不已的曾繡娘,笑道:“太好了。”
“太好了太好了……”曾繡娘忍不住地跟着念叨道。
随即想到什麼,轉身在包袱裡翻了翻,然後便将一串鑰匙塞到了任芸手裡。
“如今我手是好了,當初答應給你的房子,便給你了。”
任芸卻沒接,隻笑道:“不急,您還沒開價我都還沒付銀子呢,哪兒就能提前收了您的房子?”
“開什麼價呀?”曾繡娘忍不住揚唇笑了笑,“我這房子是準備送給你的!”
從收了那對珍珠銀耳墜開始,曾繡娘便想着把房子送給林家夫人了,權當做回禮了。
“什麼?”任芸不覺一驚,連忙擺手道,“這不行,這不行,我哪兒能要您的房子!”
據她所知,桐州府城那個地段的房子可不便宜,至少都是兩三百兩起步的,她真沒想到這曾繡娘居然想把房子直接送給自己!
“不就是個舊房子嘛,沒什麼收不得的。”見任芸不肯收,曾繡娘便道,“不瞞你說,我在京城那些年也頗有積蓄,也不差那麼些銀子,那房子你正好需要,給你你就收下吧……”
任芸不是愛占别人小便宜的人,更何況這都算不上“小”了,所以當即嚴詞拒絕。
曾繡娘見她當真不肯收,無奈道:“那這樣吧,我們以房換房……反正我将來也要在這邊住下了,你便幫我在村裡蓋個房子吧,用新蓋的房子換府城那個,總可以了吧?”
任芸一聽,這倒是可以,府城那房子值當多少錢,她到時候便給她蓋多少錢的房子。
而且,蓋房得招村民們來做工,又能給他們增加一筆收入……如此想來,确實是個不錯的法子。
于是任芸便答應了下來。
至于鑰匙,她便也先收了下來。蓋房不是一兩日的事情,但府城那邊的住所得先安排好了。
這房子和治病的事都落實下來了,接下來,便該是商談教刺繡的事兒了。
“老譚先前給我的信裡,隻說你們林家要請我過來教刺繡,卻不知,是準備讓我教誰?”
任芸卻沒直接回答,而是取出幾塊碎布頭來,遞給了曾繡娘:“您先看看這繡工如何?”
曾繡娘一一翻看着那幾塊碎布,點了點頭道:“手藝還算不錯,但有些地方尚不得章法,需要磨煉精進的地方有許多……”
曾繡娘擡眸望向任芸,問道:“繡這些的人,便是你們想讓我教授刺繡的人?”
任芸點點頭,笑道:“不瞞您,是我娘家的一位小侄女,今年十歲……她打小就喜歡自己鼓搗刺繡,我覺着她挺有這方面的天賦,便想給她尋個良師指點一下。”
“給你娘家侄女請的?”曾繡娘愣了愣,随即笑了笑,“你這侄女挺有福氣,有你這麼個提她着想的好姑姑……”
曾繡娘說着說着,突然又反應過來任芸方才說的話,不覺一怔:“等等,你方才說她這些刺繡是自己鼓搗出來的?從沒人教過?”
若真是自己鼓搗出來的,那自己方才的評價可是評低了,畢竟這其中可有不少複雜的針法,十歲的小丫頭能自學出來可真算得上有天賦了……
任芸淡淡道:“她有一位擅長刺繡的娘親,但那個娘從未教過她,這孩子的手藝,一半是偷看他娘刺繡學來的,一半是自學來的……”
曾繡娘聽着這番話,就在她想着為何自家娘親會刺繡卻不教自家女兒時,便見任芸又掏出了一個碎布。
“這個刺繡,是小姑娘最近才鼓搗出來的。”
任芸小心翼翼地将碎布頭打開,展示給曾繡娘看。
曾繡娘目光投過去,然而在看到那塊碎布上的繡紋時,卻不覺驚訝得張大了嘴巴。
她一把将那碎布頭搶了過去,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,随後驚歎道:
“這孩子,竟然自己琢磨出了雙面繡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