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大梁擡眼一望,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,可不正是姜小蝶和她娘季美娘嘛。
二人站在路邊,正遠遠地盯着林家新房的方向。
姜小蝶呆呆望着遠處的那座青磚大瓦房,那房子就坐落在林家原來的破泥土房旁邊,不用走近都能瞧出那房屋是何等的氣派。
屋外此時擺了酒席,坐滿了吃席的人,隐約還能聽見那邊傳來的熱鬧聲。
姜小蝶整個人都懵了,怎麼會這樣?林家不是窮得叮當響的嗎?怎麼可能蓋得起這麼好的青磚房?這不得要好多好多的銀子?……
姜小蝶又扭頭看看看自家黑着臉的娘親,忍不住道:“娘,你指甲掐疼我了。”
季美娘卻恍若未聞,她死死地瞪着那座青磚大瓦房,目眦欲裂。
先前她便偶然聽說林家做生意賺大錢了,但那時自己卻沒當回事兒,小福村姓林的人家多着呢,怎麼着也不可能是那個破落戶寡婦家。
後來有幾個孩子經常來姜家村收果子,說是林家的那個林善舉在做什麼果醬的生意,需要收購很多的果子。
消息傳到季美娘這邊時,她也沒當回事兒,這用山果子做的買賣能值幾個錢?定然是林家為了糊口,才想出來的破招數。
直到她男人姜同山昨日黑着臉回來,一進家門就指責她當初嫌貧愛富擅作主張退了林家的親事。
季美娘登時就覺着奇怪了,當初退親那事兒她确實是瞞着自家男人來了個先斬後奏,但姜同山知道後,也不過是抱怨責怪了幾句後便默認了。都過去這麼久了,他這會兒子又抽的哪門子瘋?
一問之下,原來是姜同山在鎮上正巧撞見了林家找的那個包廚,二人認識,便閑聊了幾句,這才知道林家居然蓋上了青磚大瓦房,而且都準備上梁了。
季美娘聽到這個消息,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,定然是搞錯人家了,那個林家怎麼可能蓋上那麼好的房子?話本子裡都沒這麼離奇的。
結果姜同山卻道不可能搞錯,那廚子說那林家的當家主母是個姓任的寡婦後娘,據說還有個繼子在縣城讀書,還直誇那林夫人出手大方又有福氣……
季美娘聽着也是愣住了,這小福村她熟,可沒有第二個林姓人家有姓任的寡婦寡婦後娘了。
于是今日,季美娘便拉着姜小蝶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确認了。
結果剛進小福村,都不用特地打聽,幾乎遇着的所有村民都在談論林家上梁的事。從擺攤做生意、縣太爺和知府接連賞銀,到在縣城開店鋪、招工、蓋新房,林家的一件件一樁樁,都講得門兒清。
季美娘一路走,一路聽,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,但等親眼看到那座大房子時,還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。
她此刻又氣又悔,尤其是得知那林善舉的果醬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後,真的是腸子都快悔青了!
季美娘如何能想到,這林家退了親之後能有這麼大的造化!要是早知如此,打死她都不可能會退親啊!
她那侄子季茂源再好也不過是個書呆子,以後能不能考上秀才還另說呢,哪有如今這麼有錢的林善舉做女婿好?
這林家如今這般富有,若是沒有退親一事,如今她就是準親家了。将來姜小蝶一嫁過去,自己可就是等着享清福了,到時候再讓姜小蝶貼補貼補娘家,連兒子姜臨文的束脩都不用愁了……
季美娘一想到到手的有錢女婿就這麼沒了,一口老血就卡在了喉頭,抓着姜小蝶的手不覺更加用力。
姜小蝶吃痛,連忙掙紮着想要把手抽出來。
季美娘心中正憋着火,當即怒罵道:“你個沒用的賠錢貨!這麼好的婆家就被你折騰沒了!”
姜小蝶被罵得一懵,登時抿着嘴,滿臉的委屈。
當初退親的事,明明是娘一手安排的,事到如今怎麼就怪上她了?
“你還委屈上了?!”季美娘瞪着眼道,“要不是當初你自己個兒嫌棄林家窮,娘能動退親的心思?還不是都怪你!”
姜小蝶張了張嘴,欲言又止,最終卻垂下頭沒敢開口說什麼。娘這會兒正在怒頭上,她要是多嘴,肯定又免不了一頓罵。
“這是誰呀戳這兒半天?哎呀,原來是姜小蝶呀~”
這時林小薏走了過來,望着那母子二人道,一臉驚訝道,“你們也是來林家吃酒席的?哎呀這可來晚了呀,那邊都差不多吃完了哩~”
姜小蝶擡眼望了望她,抿着唇沒吱聲。
季美娘聞言噎了噎,冷着臉道:“不是來吃酒席的,我們就是路過。”
“路過呀……”林小薏故意拖長了尾音,随後意有所指地笑道,“這裡這麼偏,你們從這兒路過,這是準備往哪裡去呀?”
“我們去哪兒跟你有什麼關系?”季美娘沒好氣道,“要你來多管閑事!”
林小薏翻了個白眼,毫不客氣道:“不就是特地跑來看我三嬸兒家的青磚大瓦房的嘛,你們就看吧,也隻有看的份,反正你家閨女是住不進去了……”
“你!你個臭丫頭片子找打!”季美娘被戳中痛處,一下子惱羞成怒起來,揚手便要給林小薏一耳光。
林大梁見狀,眼疾手快地拉了林小薏一把,并把她護在了身後。
林小薏又探出頭來,朝季美娘做了個鬼臉。
季美娘打了個空,指着林小薏罵道:“你個沒教養的丫頭片子,仔細以後嫁不出去!”
林小薏吐了吐舌頭:“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,我就算沒人要,也不會像你閨女那樣到處勾搭搞破鞋!”
一聽這話,母女二人登時變了臉色。
兩小蝶緊緊地抿着嘴唇,臉色一下白了。
季美娘暴跳如雷,二話不說,沖過去就想把林小薏給揪出來教訓一頓。
就在這時,一旁傳來一道清泠的聲音:“你們這是在做什麼?”
聽到這個聲音,季美娘和姜小蝶齊齊一僵,連忙往旁邊看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