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丫頭愣了一瞬，轉頭就去拿藥瓶子。

　　倒出來立即喂給姜暖之。

　　吃過了藥，姜暖之再次嘗試。

　　這一場手術的難度，比之前世，要更難得多。

　　不管是縫合、刀具消毒，都是她一個人在做，感染的風險更要多得多。但一點好，就是那位是癌症，陸夫人這般看來，并不是惡性腫瘤。

　　一場手術做了三個時辰，從正午時光一直到暮色四合。

　　外頭的萬将軍抓耳撓腮的來來回回了兩趟，還帶了些吃食來給黎戎和陸大人。

　　隻是兩人都什麼胃口，隻是焦灼的等着。

　　屋子裡頭仍舊沒有動靜。

　　陸大人眼中血絲密布，似乎長久的等待讓他心理防線崩潰了似的。

　　猛地闖了過去，便是想要開偏房的房門。

　　黎戎按住他的手：“陸大人。”

　　“我去看一眼，就看一眼”陸大人試圖甩開黎戎的手，隻是那手卻似鋼筋鐵骨一般，任由他如何嘗試，都掙脫不得。

　　一時之間隻紅着眼眶向着黎戎看過去。

　　黎戎悠悠的吐了一口氣：“陸大人該知道，此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”

　　陸大人當下緊緊抿着唇，視線恨不得将面前的那扇門盯出了一個窟窿來。

　　身後萬将軍也是急的直轉圈，可也是沒法子，最終一屁股坐在了石凳子上，兀自倒了一杯熱茶，一飲而盡。

　　月夢又過了小半個時辰，周身氣氛已經沉到了頂點。

　　恍惚間，偏廳的門吱嘎一聲打了開來。

　　淡淡柔和的燭光從屋子裡頭透了出來。

　　小丫頭逆着光滿臉是淚的緩步出門。

　　“成了！成了！老爺！姜醫師說這手術成了！”

　　陸大人聽到這話，恍惚之間僵硬着身子死死的盯着那丫頭，見到丫頭死命的點頭，再次重複了一遍，他方才一個踉跄，險些摔了。緊接着磕磕絆絆的向着屋子裡頭沖了過去。

　　姜暖之背着已經收拾好的藥箱子，一擡頭對上的就是陸大人那一張淚水縱橫的臉。

　　“姜醫師！”

　　他聲音幾乎顫抖，滿目期待的向着自己看了過來。

　　姜暖之随即對他點了點頭：“手術成功了，這是從夫人身體裡頭拿出來的東西。找個地方埋了去吧。”

　　“還有這兩張方子你拿着，這一張上頭詳細記錄了夫人的情況，還有需要注意的事宜。

　　要記住，必須每一條都嚴格執行，但凡有一點錯漏，夫人恐有性命之憂。

　　接下來的三日重點觀察，但凡有一絲異樣，立馬同我來說。”

　　“這是藥方，即刻命人抓了來，三碗煎成一碗濃濃的給夫人用下。接下來的三日裡，每日三次斷不可少。”

　　說着，她又掏出了兩個藥膏給他：“這是外用的藥膏。

　　“姜醫師放心，我盯着，我親自盯着。”

　　姜暖之點頭：“你若是進去要看她，必先要靜衣洗手，最好是拿了一件幹淨的衣裳放在她的房間裡頭閑雜人等不得入内，尤其是身染風寒之人。這接下來的三日至關緊要，雖然手術成功了，但能不能挺過去，還得看夫人。若是前三日無大礙，此劫便過了。”

　　陸大人紅着眼眶将東西接了過來，嘴唇顫抖好一會沒說出話來。

　　面前的人明明年歲頗輕，但聽她這般說話，陸大人竟然有股子心安的感覺，一瞬間鼻子微微有些發酸。

　　尤其是看着那裂的長長的一張方子上頭事無巨細，寫了飲食起居各方面的注意事項。

　　或許百姓們說的對，她真的是蒼林城的神醫娘娘……

　　出神這麼一片刻的功夫面前瘦弱的人影已然。出了門去。

　　陸大人随便抹了一把臉，深吸口氣。直接脫掉了外衫。緩步向着屋子裡頭走去。

　　絲毫不敢懈怠，拿着姜暖之留下來的風字細細研讀。

　　姜暖之出了門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，她看着門口隐隐綽綽的人影，恍若隔世般。

　　下一秒，一個松仁糖遞到了唇邊來。

　　“阿暖，吃些東西。”

　　黎戎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江南之微微一争論便察覺。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肩膀。

　　長達八九個小時的手術，讓姜暖之有些許的心思渙散。

　　直到黎戎将那顆糖喂到了嘴裡，絲絲甜意化了開來，恍惚整個人略有了些許精神。

　　回過頭看着剛才做手術的那扇門，隻覺千帆過盡，心頭一輕。

　　“阿戎……我以為我不會再有機會了。”

　　她……喉結微滾，一時之間聲音似乎被哽住。

　　雖說鄉村獸醫也沒什麼不好，但作為一個醫者，寒窗苦讀十幾載，誰又甘心呢？

　　更遑論，是承人衣缽，又似烏龜一般躲在鄉野的她。

　　恍惚之間，姜暖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手，這雙手細嫩白皙，更重要的是，健全平穩。上頭不曾有醜陋的疤痕，不曾變形。不曾一握手術刀就顫抖不已。

　　這一刻，她感謝這個叫做姜胖丫的姑娘。不管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，她給了自己機會。

　　“阿暖……”

　　恍惚之間，臉頰微涼，姜暖之側頭看過去，正瞧見黎戎應挺得的劍眉緊緊擰着。粗糙的大手抹掉了她臉頰上溢出來的淚水。

　　姜暖之愣住，下一秒将臉靠在他的幹燥溫暖的手上，恍惚間粲然一笑：“阿戎，我想開個醫館，挂個大大的牌匾。”

　　黎戎手中一軟，心跳漏了兩拍。

　　喉結滾了三滾，也扯着嘴角輕笑了聲：“好。”

　　想起自家門前挂着的那個長長的“獸醫”的牌子，不覺莞爾。

　　“回頭就将家中那個獸醫的牌子給你摘了。”

　　他一直覺得，阿暖的醫術，大可以隻給人治愈疾病，至于給畜生治病這等辛苦的活計不要再接了。

　　“那可不行。”姜暖之恍惚之間直起了腰身來：“獸醫這件事情，我是真的喜歡。”

　　黎戎一愣，怅然若失的收回了手。到底還是沒忍住，在她的發間揉了揉。

　　“先吃東西。”

　　“嗯！餓死了！”

　　“來！這是蒼林特有的八寶鴨和糟鵝，還有些素食餃子，你嘗嘗！”

　　下一秒，黎戎即刻将人帶到這邊石桌子這裡，拿了墊子将凳子墊好，又将萬将軍先前拿過來的食盒打了開來，一盤一盤地放在姜暖之跟前。

　　還貼心的給她擺好了碗筷，又倒了一杯溫潤清甜的蜜水。

　　“這水也好的。潤喉正好。”

　　萬将軍：“…………？？”

　　好家夥，剛才自己可是盡心吹捧了這幾個菜，可人家黎将軍是怎麼說的？他讓自己閉嘴！

　　自己端了杯茶水讓他潤潤喉嚨。他說他不喝，還說什麼那麼好喝，讓自己全喝了。

　　再看看他現在這一副嘴臉。

　　啧啧啧……

　　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

　　“嗯！好吃！這是哪兒來的？”姜暖之嘗了一口之後，便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黎戎輕笑地給她夾菜，：“萬将軍帶來的。”

　　“萬将軍！”

　　恍惚間，姜暖之猛地看向黎戎身側那人，頓時驚喜的瞪大眼珠子：“嘿，萬将軍！你什麼時候來的？”

　　萬将軍：“……”

　　我已經坐在這裡好久好久了。

　　在您趴在您夫君手上甜言蜜語的時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