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東，快過來，媽媽剛才怎麼跟你說的，别搗亂。”女人一臉抱歉要去拉孩子，小東畢竟是個孩子，不懂那麼多。

　　他抱着陸懷川的大腿死活不松開，夏卿卿朝女人搖搖頭，然後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東的頭，“你叫小東是嗎？”

　　小東委屈的點點頭。

　　“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喊他爸爸嗎？”

　　小東先是看看自己媽媽，又仰頭看了眼陸懷川，接着低聲呢喃，“我爸爸走之前說的，陸懷川就是我爸爸，以後家裡有什麼困難了，就給他打電話。”

　　他從口袋裡将那張快要泛黃的紙條拿出來，上面清清楚楚寫了幾個數字，正是陸家的電話。

　　聽他這麼說，陸懷川心頭忽地一震，“你爸爸叫什麼？”

　　“我爸爸叫王亮。”

　　夏卿卿看了陸懷川一眼，突然發現陸懷川眼窩竟然有些泛紅，他彎腰一把将小東抱了起來，一改之前的粗魯，“好孩子，我是你爸爸，我就是你爸爸。”

　　王小東的爸爸王亮，是陸懷川的戰友。

　　之前有一次在戰場上，王亮和陸懷川并肩作戰，後來王亮為了救包括陸懷川在内的十幾個戰友，英勇就義。

　　陸懷川給他寫下了這張紙條，并且一起随着王亮的骨灰寄回了他老家，“以後家人如果有什麼事，就打這個電話，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。”

　　他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，真的接到了這個電話。

　　小東的媽媽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犧牲的丈夫，背過身擡手抹眼淚兒，這麼多年他們孤兒寡母過得辛苦，村裡人閑言碎語也不少，為了不受外人編排，她甯願自己辛苦一些，也沒給小東找後爸。

　　“嫂子，别難過了。”夏卿卿也跟着落淚兒。

　　“對不起，給你們添麻煩了，小東這孩子現在越來越調皮，我不讓他打電話的，不知道他從哪裡就找到了這個紙條，偷偷打了電話。”

　　“嫂子，你這話說的見外了，小東是我們的孩子，是我們做的不周到，現在才來看你和孩子，這麼多年，你辛苦了。”夏卿卿和女人擁抱在一起，她太能體會這種無處訴說的酸楚了。

　　事情搞明白了，陸懷川抱着小東高高舉過頭頂，“小東要什麼，等下爸爸去給你買。”

　　小東又偷偷看了眼媽媽，媽媽沖他搖頭，小東低頭絞自己的小手，不敢說話。

　　陸懷川刮了刮他的小鼻尖，“不用看媽媽眼色，等下我們就去買，小東盡管開口，爸爸有錢。”

　　小東激動的摟住陸懷川的脖子，“真的嗎？”

　　“當然是真的，爸爸從不騙人。”

　　“謝謝爸爸！”小東從沒這麼開心過。

　　幾人看得出來家裡确實過的艱難，但是女人把不大的院子打掃的很幹淨，屋裡雖然陳舊，但是到處看不到一點兒灰塵，“家裡也沒有茶葉，慢帶你們了，喝點兒白水吧先，一路過來太辛苦了。”

　　“嫂子您别忙活，我們不見外。”夏卿卿扶住女人。

　　下午陸懷川和夏卿卿帶着小東去鎮子上買了些學習用品，還去公社給小東買了好幾件新衣裳，包括家裡吃的用的，“阿川，買些大米啥的吧。”

　　總之，能用得到的，他們都買了一些，小東開心的手舞足蹈，“爸爸，這個橡皮我們班黃曉磊也有，但是我的比他的還要大。”

　　“黃曉磊是誰？”陸懷川逗他玩。

　　小東還沒巴掌大的小臉上都是懊惱，“黃曉磊是我們班最有錢的人，他經常換新書包，還有新衣裳穿。”

　　他沒說，黃曉磊總罵他是窮光蛋，連個書包都沒有，上學拎的還是破布袋子。

　　“爸爸，明天去學校我也要讓黃曉磊看看我的新書包和新橡皮。”

　　陸懷川看着孩子一臉純真的模樣，忽然想起戰場上逝去的戰友，心裡五味雜陳，“好，告訴他這是你爸爸給你買的，他以後要是再敢欺負你，你就告訴他，你爸爸是軍人，會收拾他。”

　　幾人分道揚镳，陸懷川和夏卿卿陪着小東玩的時候，他們四個就在鎮子上閑逛了逛，城市裡風景雖好，但鎮子上的空氣新鮮，民風淳樸，莫名有一種放松下來的惬意。

　　晚上送小東回去，小東媽媽非要讓他們把那些東西拿走，“陸師長，您和卿卿大老遠來一趟我就很過意不去了，可不能再要你們的東西了。”

　　“嫂子，你就收着吧，都是些給小東買的學習用品，不能苦了孩子。”夏卿卿給她往屋裡搬。

　　陸懷川還抱着小東，“卿卿說的對嫂子，小東喊我一聲爸，總不能白喊，不讓我們做點兒什麼，亮子會怪我。”

　　小東媽媽抹了把眼淚兒，“行，我不跟你們見外了。”

　　她做了滿滿一桌子菜，比過年都豐盛，“快吃飯吧。”

　　陸懷川和夏卿卿在小東家吃完飯才離開，臨走的時候小東拉着陸懷川的手不願意松開，“爸爸，你們要走了嗎？”

　　“爸爸明天再來找小東好不好，你早點兒睡覺。”

　　“真的嗎？”

　　“當然是真的，拉鈎。”

　　将小東哄明白，兩人才離開。

　　鄉下的晚上總是比城市裡要安靜很多，家家戶戶都熄了燈，隻有頭頂的月光照亮他們往回走的小路。

　　“沒想到，竟然是這樣的真相。”夏卿卿的手被陸懷川握在手心，又揣進他的口袋裡暖着。

　　“怪我，從戰場上下來後就一直忙别的事，如果不是小東打電話來，我……”他滿臉愧疚。

　　夏卿卿安慰他，“阿川，别自責，現在能看到小東這麼健康，比什麼都好。”

　　“你說得對，我們來這一趟，要盡可能的彌補小東。”

　　“聽你的。”

　　兩人沿着小路往回走，從小東家到他們住的小旅館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路程，一邊聊天一邊慢悠悠閑逛，等他們回到小旅館的時候，白天看到的那幾個小混混正一臉匆忙往外跑。

　　看到他們二人，還眼神警告他們。

　　軍人天生的敏銳，陸懷川和夏卿卿都覺得對方有些反常，誰知他們剛到院子裡，那個小姑娘肚子上插着刀子，倒在一片血泊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