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456章 救贖!葉傾城生!
周京淮為難,看向妻子葉妩。
葉妩走上前,坐在愛女身邊,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龐,淚水沾濕了衣裳,不忍挪開淚目半步。
周硯禮太太發狠話:“阿妩,難不成也要我這般求你麼?”
不等她來,陸骁跪在葉妩身前,哽咽哀求:“媽,我求求你,求求你。”
葉妩悲痛一聲:“京淮。”
周京蓦地閉上眼睛。
……
一窗之隔。
柏林飄着細雪。
那些冰花,沾附在透明的玻璃上,一會兒又有頑皮的姐妹過來,輕聲覆着,小聲訴着說冬天的浪漫。
周硯禮太太說得對,家人都在這裡,這裡就是京市。
柏林的雪,守着葉傾城生命最後一點火苗。
生命最後的日子,所有人衣不解帶地守護着,秦楓跟着老師做着最後的努力,進行着那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實驗,柏林每一片雪花,都見證不眠的日日夜夜。
後來,陸骁幾乎不回旅舍了。
累了困了,就蜷在過道的地上,将就着眯一會兒。
一周時間,他沒有洗澡沒有刮胡子,他本就體毛重,一周下來跟野人似的,人也黑瘦了不少,苦苦的等待耗盡精元。
一直熬到除夕那夜,那天,沒有人有心思過年。
隻給小孩子,支起了小火鍋,讓他們吃得暖吃得飽。
陸骁坐在冰冷過道,啃了一個漢堡,草草了事。
半夜,周瀾安過來了,手裡提着一個木制飯盒,走到陸骁身邊時丢給了他:“烤小羊排,吃點吧!”
陸骁受寵若驚,打開,确實是香噴噴的法式小羊排。
他抓着大口吃着。
周瀾安靠在他旁邊,曲腿坐着,喉結滾動:“不要以為我原諒你了,願意跟你重修舊好了。陸骁,你幹的那些渾蛋事情這輩子都洗不清,你若是有良心,就該日夜忏悔,再抱着你那個上不了台面的老婆,度過餘生。”
提起許于微,陸骁放緩了動作。
他茫然道:“我提了離婚。”
事實上,周瀾安早就知道了,他不過是想惡心一下陸骁罷了。
周瀾安故意奇道:“不是你心心念念、力排衆議、費盡心思娶來的老婆嗎?怎麼,才幾個月就要離婚了?不如你想象中的美好,還是你遇見了一朵更清新的白蓮花,這個綠茶就不那麼有滋味了?”
陸骁雖被擠兌,無心反駁,是他的報應。
周瀾安睨着他,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鐵制的小瓶子,裡面裝着燒酒,一下扔進陸骁的懷裡。
陸骁接過來,看一眼,擰開了猛灌一口。
辛辣的滋味,湧上喉頭,滑入腹腔。
一如往事。
陸骁忽然就呆住了,目光濕潤地看着那一小瓶酒,淚水不經意掉下來,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:“周瀾安,我多想再見傾城,與她在小年夜裡吃上小羊排,一起喝點小酒。那時,我一定好好珍惜她。”
可惜,這樣的機會,可能不會再有了。
陸骁舉起酒瓶,仰起脖子,猛灌一口。
而後,他低頭抱着膝蓋,低聲痛哭起來,他的哭聲悲痛極了,含着壓抑和悔恨。
周瀾安靜靜地望着他,而後看向過道的盡頭。
冬夜,柏林這場雪,下得太久了。
……
過道,蓦地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。
那人愈走愈近,等到看清,是秦楓。
秦楓走至周瀾安身邊,喉結微滾,克制着語調說:“實驗初步成型了,但是傾城沒有時間再等,所以我要征得周伯父的同意,現在就用新技術給傾城治療。”
周瀾安身子,情不自禁顫了兩下。
一旁陸骁也是,全身都僵硬,無法言語。
半分鐘後,周瀾安掏出手機,撥了父親的電話,他極力地克制着自己轉達了秦楓的意思,即使他整個人都到了緊繃的邊緣。
一會兒,周家人全都趕過來了,在除夕的深夜。
此時,距離新年,還有兩個小時。
這回,知秋與念章都來了,宋玉抱着他們。
葉傾城手術前,隻有周京淮與葉妩單獨見了她,若是不測,算是與父母的最後一面。
周京淮沒有道别。
他的傾城那麼愛家,一定會回來。
……
除夕,雪夜。
所有人都靜靜等待着,内心焦灼不安。
遠處有鐘聲響起。
是新年啊。
全世界華人都在慶祝新的一年到來。
時間漫長,外頭的街道堆積了約莫小半人高,天色漸漸亮了,那一抹熹微成了所有人的光亮。
天光時分,秦楓從手術室裡走出來,他的面容肅穆,看不出真實情緒。
所有人,心跳都到嗓子眼了。
周硯禮太太含淚:“傾城怎麼樣?她還活着嗎?”
秦楓慢慢地摘掉口罩,臉上緩緩生出一抹微笑:“成功了!手術成功了。”
所有人呆住了。
周硯禮太太雙手合十:“硯禮,你這個老東西,總算還有點用。”
但她說着,身體就緩緩倒了下去。
四周一片慌亂,伴随着的是周家人的驚呼。
周硯禮太太走了。
她死在了新年這天,死在了柏林,為了心愛的孫女,她沒有回去看京市的最後一場雪,沒有到丈夫的墳前,說最後一次體已話。
她甚至沒有預示到自己的死亡。
就這樣地走了。
死前,她心中有冥想,她想見到硯禮,她得跟他說,她這一輩子碌碌無為,唯一做的得意之事,便是幫京淮與阿妩留住了傾城,留住了他們周家的根苗苗,以後知秋和念章還有媽媽,一定會好好長大,幸福快樂。
硯禮,你高興麼?
……
周硯禮太太走了。
周硯禮太太遺言,不要為她周折,就在柏林處理後事,等到傾城恢複健康,帶着她的骨灰一并回到京市,與周硯禮合葬。
周京淮聽從了母親的安排。
火化那天,周家人痛哭。
周京淮深知母親的心意,特意捧着骨灰在醫院四周繞了一圈。白雪皚皚,周京淮走在雪地裡,留下一排深深淺淺的腳印,他捧着母親的骨灰,輕聲訴說着傾城的情況,如同兒時母親摟他軟聲哄睡。
天地泣,柏林的雪,在為周硯禮太送行。
周京淮仰頭,輕道:“媽您安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