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611 道不同
“二十年前,端王在南方與前朝一戰打的膠着。
狗皇帝卻居心叵測污蔑他與汴河黃金劫案有關。
皇位還未坐穩,就連下八道旨意,讓你父回京解釋此事。
”
“其後,端王就被狗皇帝幽閉軟禁。
一代戰神,英雄豪傑,最終竟瘋瘋癫癫而死。
我不信你查這麼久,不知事實真相。
”
“你父在前線拼死拼活,缺糧缺兵器,到頭來還要被人栽贓個圖謀不軌的罪名,這一切值麼?
”
“皇帝給你父下了逍遙散,我不信你不知道。
可這些年你幹了什麼,你認賊作父,為虎作伥,還幫着皇帝四處征戰,打擊西川西疆。
更是将前朝留下的人,視作餘孽,屠之後快。
”
沐昭擡起眼,冷冷盯視楚瀾衣,“逍遙散?
不就是你們南楚當初進貢之物麼?
如今處心積慮将它改良為靈神香,按照濃度不同,分好幾個等級。
以為誰不知道?
”
“說是助眠之用,其實一開始就為了讓人上瘾後,神志不清。
”沐昭神色淡淡道,“如今可是更厲害了。
改良的靈神香,還能與化骨毒融合。
楚公子,你真是個天才,手下更是……能人輩出。
”
楚瀾衣微笑以對,“當時你父受困于戰局,本身就受了傷,是強撐着回京。
”
“結果一回去就被當今抓住,栽了好幾個莫須有重罪。
皇帝卑劣,是故意要他死的。
這樣的狗皇帝,你為何要替他賣命?
”
“當初,我們南楚已偏安一隅願意臣服。
結果呢……”
“是他一意孤行,主動挑起戰争。
這二十年來,楚人連普通卑賤的奴隸都不如。
始終生活在最底層,處境極其艱難。
”
“皇帝還到處造謠,這是他最慣常拿手的操作。
說我們楚人是南蠻夷地,人人都會使邪術。
于是,那些年但凡抓到一個楚人,都會往死裡磋磨。
”
“别說我們這些無關緊要之人,就說他的兄弟。
一母同胞,他對端王,甚至連路邊的狗都不如。
”
“你父親亡故後,你母親瘋癫跳湖……”
楚瀾衣絮絮叨叨,沐昭眼前一片氤氲。
當年,是他姨母宣平侯夫人林氏,聞聽母親噩耗,發瘋般沖進宮,痛斥皇帝不合規矩,強占林家姑娘端王之妻。
事情鬧得很大,群臣反響不一。
皇帝見事态實在壓不下去,隻能由着姨母拼了命把他母親棺椁給搶回家。
他是從棺材裡被剖出的,聽姨母說,差點沒能活下來。
姨母為保他性命,初時将他偷偷養在密室,又對外放出有孕風聲。
過好幾個月,才在一衆心腹幫襯下,順利将他誕下。
所以說沐淮之的實際年齡,其實要比如今大上小半年。
“沐淮之,如果你我合作,腐朽的大齊一定會被我們聯手推翻。
”
“一旦主動挑起戰事,生靈塗炭百姓遭罪,這些你都沒想過吧。
”
楚瀾衣滿目孤高,“若打一次仗能永享太平盛世數百年,又何樂而不為呢?
糜爛的舊制不被推翻,何來重獲新生?
”
沐淮之神情淡淡瞟了楚瀾衣一眼,“你不擇手段,拿人命不當一回事,我跟你合作?
我是嫌自己命太長?
”
“像你這種人,合作時一副态度,難保利用完又是另一副态度。
别做夢了,大齊千不好萬不好,也算是我的故土,我怎可能叛國?
”
楚瀾衣眼神冷冷望着他,“這麼說就是沒得談了。
”
“道不同不相為謀,你說再多也無用。
”
楚瀾衣笑了,“說起來,囡囡應該還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吧?
你說,若她曉得你是端王世子,騙她騙這麼久,會不會很生氣?
”
“你太不了解她了。
”沐昭瞟他一眼,出聲即嘲諷,“她喜歡的是我這個人,跟我是什麼身份,什麼地位,有任何關系麼?
”
楚瀾衣氣得想當場捅死他,眸光瞬間變得十分陰森,“你說我不了解她?
你哪來的自信?
我跟她漫山遍野牽手遊玩的時候,你還不知道在哪裡。
”
沐昭隻回以一聲呵呵冷笑。
“老說過去的事有意思麼?
你也說是以前了,以前有什麼用,人始終要看當下,把握未來。
”
“别說以前,你跟她也就是單純的師兄妹而已。
往後,可别作的連師兄妹都做不成!
”
面前的小圓桌被楚瀾衣掀翻,青瓷小盞乒乒乓乓掉了一地。
沐昭神色冷冷望着眼前發瘋的男人。
其實他先前心裡也沒底,總感覺琅兒對皇家人若即若離,始終保持一份疏離感。
就拿六皇子而言,甭管原先關系再好,一旦六皇子登上太子之位,琅兒還是會小聲提醒他,要與六皇子保持距離。
沐淮之也擔心琅兒對皇家這種與生俱來的偏見,會不會作用到他身上。
他并非想瞞她什麼,隻是單純不敢說而已……
但現在他反倒不怕了,交給她玉印的一瞬,他其實一直一直盯着她看,反複琢磨她的小表情。
她摸到玉印的刹那,神色是有些凝滞的,但很快就對他如常一笑,眸光都不曾有半分變化。
看他的眼神,一如往昔般清澈見底滿含柔光。
他那時就知道是自己磨磨叨叨想太多,他不應對琅兒這般沒信心的!
一旦是琅兒認準的人,她會無條件接受他的一切,真好。
這種感覺,就像大夏天吃一口冰鎮涼瓜,通身愉悅。
另一廂。
平康郡王繞來繞去繞來繞去,繞的霍澤元都忍不住想擡腳踹他。
“你坐好吧!
”
“怎麼去這麼久?
他倆有什麼話能說這麼久的啊?
”
“你們說會不會出事啊。
那楚瀾衣,會不會對淮之動手?
诶呀,诶呀淮之能不能是他對手?
他還有那麼多毒人手下。
”
“吱嘎”一聲,廂房門被移開,沐淮之一襲白衫纖塵不染,緩步而入。
廂房門被外面看守之人“嘭”一聲關上,落了鎖。
陸淺急忙站起身來,匆匆走到沐淮之面前上下打量,“沒事吧?
他們有沒有為難你。
”
“沒有。
”沐昭笑着微微搖頭,“放心,暫時沒什麼事。
”
“淮之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