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：養兔子

　　 淩子煜眼眸精亮，眼裡滿是愉悅的神色。他拉着淩慕兒的衣袖，輕輕地點頭：“嗯。”

　　 他大口喝着湯，吃着高梁餅。雖然東西粗糙，但是他卻吃得很滿足。他吃一口就看一眼腳邊的兔子，那雙清澈的眸子一刻也沒有離開過。看樣子今天晚上他要跟着兔子一起睡了。也不知道那兩隻兔子能不能适應這麼熱情的人類主人。

　　 淩慕兒說了自己的計劃。淩大志想了想，說道：“你一個人去楊家村……爹不太放心。要不爹上午去賣兔子，回來再陪你去楊家村？”

　　 他也知道家裡需要有人照顧。淩子軒不能走動，拉屎拉尿都需要人幫把手。楊氏必須留在家裡照顧淩子軒和淩子煜。

　　 “不用啦！你還不放心我嗎？我現在力大如牛，一般的男人都不是我的對手。”淩慕兒舉了舉手臂，做出一幅我很英勇的樣子。

　　 楊氏在旁邊差點噴出一口湯。她指着淩慕兒，笑得樂不攏嘴。點了點她的額頭，寵溺地說道：“你這個猴兒，真是要樂壞娘了。”

　　 淩慕兒坐在楊氏的身側，感受着楊氏的疼愛，淩大志的疼愛，還有弟弟小子煜的仰慕和依賴，眼裡滿是動容。

　　 這種被人依戀的感覺真是不錯。白活了一世，終于感受到了。因為有家的溫暖，有親人的疼愛，别說讓她做個小農女，就算讓她做個乞丐也行啊！她從來不是那樣嬌氣的人。

　　 “爹，你不用擔心我。”淩慕兒見淩大志還是不放心的樣子，再次保證道：“我真的不會有事的。”

　　 淩大志淡淡地笑了笑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女兒長大了，已經不需要爹娘的操心。爹怎麼覺得是那麼失落呢？”

　　 “現在就失落了？以後女兒嫁人，你還不得哭起來？”楊氏在旁邊諷刺淩大志。“行了，不要在那裡做小女人姿态，也不怕别人笑話。”

　　 淩大志幹笑了一聲。楊氏這幾天心情不錯，瞧着臉色紅潤，皮膚也變得白皙起來。當年楊氏非常美麗，所以才會被那家人看中作了童養媳。淩大志娶楊氏的時候，村裡人閑話多，但是許多男人則是觊觎楊氏的美貌，愛而不得，所以才會說那些酸溜溜的話。

　　 楊氏見淩大志目光迷離，知道他在想什麼。她不由得嗔了他一下，神情變得更加羞澀。

　　 淩慕兒見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暧昧，知道留在這裡影響了這對小夫妻的恩愛。她快速吃完，拉了拉淩子煜的衣角，說道：“咱們去廚房喂小兔子吃草。再用幹草給它們墊一個窩，這樣他們今天晚上就不會冷了。”

　　 “不能跟我睡嗎？”淩子煜垂着頭，弱弱地說道。

　　 淩慕兒早就猜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。以她的個性，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拒絕淩子煜的要求。可是現在天氣寒冷，兔子和人躺在一張床上，先不說拉屎拉尿這種麻煩的事，就是它們不老實動來動去，把淩子煜的被子弄掀，害得淩子煜染上風寒也是有可能的。

　　 “八月，兔子就是兔子，它們聽不懂人說的話，不可能那麼乖乖的躺在床上。你把它們按在床上睡覺，它們會生病的。你也知道生病最難受了。兔子比人還要脆弱，一旦生病的話，有可能就撐不下去了。你也不想六月和七月就這樣死了吧？”淩慕兒看着淩子煜說道。

　　 淩子煜本來不情願淩慕兒的安排，一聽兔子會因為他的任性生病，立馬緊張起來。他連忙說道：“姐姐，我聽你的。”

　　 生病最難受了。兔子那麼小，生病還有可能死。他不想害死它們。

　　 淩慕兒好不容易安撫住淩子煜。她給淩子煜泡了腳，把他放在床上，再蓋好被子。

　　 第二天，淩慕兒從睡夢中醒過來。她剛坐起來，突然聽見廚房裡有動勁，還以為進了小偷，鞋子都沒有穿就趕過去查看。這一看，頓時哭笑不得。

　　 淩子煜一手摸着小兔子的毛發，低下頭對它說話：“噓！不要吵，不要把爹娘和哥哥姐姐吵醒了。他們每天很辛苦，讓他們多睡會兒。六月，七月，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哥哥了。我是家裡最小的，現在不是家裡最小的了。我可以保護你們。”

　　 淩慕兒溫柔地看着那個小男孩。他的聲音很好聽，可惜平時不愛說話。今天是她聽見的最長的一段話。

　　 淩慕兒悄悄地過來，又悄悄地離開。她不想影響淩子煜。他有一些自閉，難得打開自己的心扉，就讓他和小兔子談談心吧！那些不能對他們說的話，他現在可以毫不保留地說出來。隻要他心裡沒有郁結，就能慢慢地變成正常的孩子。

　　 這是心病，隻有心藥醫治。

　　 楊氏和淩大志向來起得早。淩大志要去鎮上賣兔子，所以天沒亮就要起床。要不然晌午的時候趕不回來。

　　 鄉下人節省，不願意在外面浪費一文錢。他們家最後隻剩下三文錢。坐一趟牛車是兩文錢，正好夠淩大志坐車的。

　　 淩慕兒看見淩大志準備去廚房，知道淩子煜要被打擾了。為了不吓着廚房裡的人，她故意 發出了一些聲音，說道：“爹，你這麼早就要去城裡嗎？我還沒有做早飯呢！要不等我做好早飯，你吃了再去吧？”

　　 “昨晚的高梁餅還剩下一個，我給你爹熱熱就好了。”楊氏說道：“慕兒，你怎麼沒穿鞋？女孩子不能受寒，小心影響以後……”

　　 楊氏在做童養媳的那家天天幹活，大冬天也要洗很多衣服，所以損壞了身子。剛嫁給淩大志的那幾年，她一直沒能懷上，為此被王氏指着鼻子罵‘生不如蛋的母雞’。楊氏偷偷摸着淚，為此差點哭瞎眼睛。幸好淩大志一直沒有放棄她，賺得的銀錢都花在她的身上。

　　 楊氏調養了兩年，這才有了淩子軒。淩子軒一生下來身子骨就弱，王氏又為這個罵楊氏。總之，王氏就是看不慣楊氏那幅狐媚樣子。

　　 淩慕兒剛才聽見廚房的響動，以為有小偷才沒有穿鞋子。她不好給楊氏說明原因，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般快步走回房間。

　　 “呀，娘的八月心肝兒，你怎麼在這裡？這麼冷的天，你還在長身體，怎麼不多睡會兒？”楊氏見到廚房裡的淩子煜，又是一陣操心。

　　 淩慕兒聽見楊氏緊張的聲音，撲哧笑了出聲。她輕輕地搖頭，腦海裡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變成楊氏這個樣子，心裡變得暖暖的。

　　 其實 ，她挺喜歡孩子的。孩子可以讓她的心都飽滿起來。

　　 淩大志走了。淩慕兒吃了剩下的蘑菇湯，也去了楊家村。

　　 她走出門，從遠處看着那破舊的小房子。她說道：“爹，娘，哥哥，弟弟，我走了。”

　　 她有這麼多親人，就算身體再累，心裡也甘願。

　　 三個時辰之後，淩慕兒提着一隻兔子，背着一些蘑菇走進楊家村。

　　 現在天已經亮白，再懶的婆娘也已經起床了。當淩慕兒走進楊家村的時候，一個個驚訝地看着淩慕兒。

　　 淩慕兒家裡窮，外祖母唐氏也是一樣。兩家窮親戚有什麼好走動的？這一走動，總要拿點東西吧？瞧這淩家丫頭背背簍的姿勢，隻怕裡面是空的。這是想要找那老婆子讨東西？啧啧啧，這下子那老婆子又要愁了。

　　 這些人興災樂禍，顯然忘記了淩慕兒給唐氏帶來幾十斤肉的事情。反正這些人也是看不得别人比他們過得好。

　　 “外祖母……舅舅……”淩慕兒在籬笆門外喊道。

　　 “誰呀？”唐氏在房間裡應道：“喊外祖母的，莫不是小慕兒來了？”

　　 唐氏聽不清，但是腦子靈活。她摸着牆壁走動着，好不容易才走到門口。

　　 淩慕兒聽見唐氏在家裡，已經不請自入，推着籬笆門走進來了。她放下背簍，連忙扶着唐氏的手，說道：”是我，外祖母。“

　　 唐氏這次的情況比起上次要稍微好些，至少眼睛能夠看見一點光亮。她透着那微弱的光線看着淩慕兒，揚起燦爛的笑容。她一笑，臉上的褶子堆在一起，臉皮皺成了幹黃花似的。她溫和地笑道：“你一個人來的？這小手冰的，是不是穿得太少了點？”

　　 “外祖母，我一個人來的。你放心，我現在力氣大，一個男人都不是我的對手，沒有人敢欺負我。”淩慕兒寬慰唐氏。“舅舅呢？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在家裡？還有小虎呢？我給他帶來禮物，你讓他出來看看。”

　　 唐氏笑了笑說道：“村裡有人嫁女兒，你舅舅去幫忙做事，這樣有點工錢。小虎和小夥伴出去玩了。”

　　 “哦。”淩慕兒明白了。“我來這裡也是有事。既然舅舅不在，我先忙完事情再找你。外祖母，東西先放在廚房裡。”

　　 “是什麼呀？”唐氏看不見，隻有問淩慕兒。

　　 “其實 也沒有什麼。就是一些蘑菇，還有一隻兔子。兔子給小虎玩。”淩慕兒随口說道。

　　 “兔子？哎呀，你帶兔子來做什麼？一隻兔子能賣二十文錢呢！你快提回去。”唐氏一聽，緊張地說道。

　　 “外祖母，慕兒提過來很辛苦的。你現在又讓我提回去，那我不得累壞了？家裡還有四隻兔子，爹本來說陪我過來的，因為兔子的事情去了城裡。”淩慕兒解釋道：“我先忙我的事情，回來再和你說話。”

　　 “你要忙啥呢？”唐氏聽淩慕兒幾次提要忙什麼事情，便問道：“外祖母眼瞎，幫不上什麼忙。要不我把你舅舅叫回來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