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黑色神鐵他赫然見過,甚至可以說極為熟悉,正是昔年龍淵九位劍主之一的陳太玄所用之兵器。*e*z.k,a!n?s`h/u-._n¨e·t\
萬載之前,永夜之神夜一以永夜神力降臨世間,諸天萬界,一切生靈屍骸都化作了不知疲倦與疼痛的永夜屍傀,死在登天古路之上的陳太玄善身也未能幸免。
其惡身不忍自己的肉身淪為夜一傀儡,塗炭生靈,不惜在北海之上與之同歸于盡。
風無塵本以為陳太玄的惡身已然屍骨無存,卻不曾想,他的神鐵,竟出現在了這鲲背之上。
“怎麼了?”看出了風無塵的異常,紫玲珑上前問道。
“那是何人屍冢……”風無塵收斂了情緒,沉沉道。
紫玲珑卻搖了搖頭:“不知道,據最先随師尊登島的大師姐說,他們登島之時,便見了這具無名屍骨,師尊似是知曉對方身份,親自出手,為其修建了這一方陵墓,但師姐問起此人身份,她卻不願提起,隻說是一位故人……”
“唉……”風無塵輕歎一聲,已然朝着那墳墓走去:“你先帶這兩個小丫頭去吧,我想單獨待會兒。”
紫玲珑頓時将眉頭一皺,問道:“莫非你也知此墓主人的身份?”
風無塵隻淡淡說道:“連你都不知道,我又如何會知道?隻是遠在異鄉,見此孤墳,難免觸景生情,想起逝去之人……”
這時,紫玲珑才想起十年前風家的變故,以及這對兄妹的悲慘命運,一時,不由得便是一陣心軟。
雖說此子看起來無比成熟老練。`§第|一2看?書?±網$D ·更?新?o最?@;全.
但他終究是個二十餘歲的少年啊。
十年之前,他們這一脈被滅之際,他還是個孩子,他或許并無想象之中那般堅強。
想到此處,紫玲珑也不多問,更不懷疑,隻點頭說道:“太陽下山之前,記得回忘情仙居。”
“嗯!”
“……”
待紫玲珑走後,風無塵便踏入了那群山之間,一步步朝着那孤墳走去。
直至那孤墳之前,風無塵不由得悲從心來,旋即又從納戒之中取出一壺陳釀,摘去泥封,仰天飲了一口,旋即,便将餘下的所有酒水盡數灑在了荒墳跟前。
旋即,他張了張嘴,欲要說些什麼,但話到嘴邊,卻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這一刻,他分明有千言萬語,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,隻是心中的悲意愈發濃烈,兩行熱淚亦無比自然的從眼角淌下。
“……”
許久之後。
“唉!”
風無塵長歎一聲,看向了遠處的山巅。
那山巅之上,乃是溟海天池,也正是那忘情居士閉關之所。
對方将對陳太玄的屍身這般尊重,且還專門以陰陽八卦為局修建陵墓,顯然是知曉陳太玄的身份,這一刻,他更是好奇這忘情居士到底是何人。!第.一¢看~書_網\ .首¢發′
此念一起,風無塵沒有猶豫,當即催動修為,一步踏出,頃刻間,便跨越百裡,直接出現在了那山巅之上。
隻見無數黑石中央,一寬約百丈的湖泊顯得無比突兀。
溟海天池,這正是昔年風無塵打算了卻殘生的地方,卻不曾想,陰差陽錯之下,卻成了林芷青洗去魔性,脫胎換骨的重生之地。
一時間,當初的畫面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之中,當初的林芷青深處冥海天池,渾身上下不着寸縷,而他則施展佛門功德,超度了其一身冤孽,吸去了其一身魔性。
沉溺于回憶之中,畫面亦愈發的清晰,昔年女子一絲不挂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一般……在一層薄霧之中,渾身雪白無暇,若隐若現……
“嘩啦……”
直至水花濺起的聲音入耳,風無塵才被瞬間拉回現實。
然而其眼前那春光無限的畫面卻并未消失。
隻見在距離他約莫五十丈開外,一絕美胴體正置身與天池水中,雖有薄霧籠罩,但湖水卻是清澈透明,風無塵如今所處之地,更能将對方整個身子一覽無餘。
這哪裡是什麼想象?
這分明是發生在他眼前的一幕。
風無塵本能想要離去,剛一擡腳,這些許的動靜卻驚擾了池中佳人。
“誰!”
“嘩啦!”
頃刻間,天池中巨浪翻湧,一道水龍沖天而起。
水花四濺間,一抹人影如靈蛇般穿梭其中。
風無塵隻覺眼前白影一閃,那不着寸縷的身影已扯來白布,裹住曼妙身姿。
她赤足輕點湖面,披散的長發随風飛揚,轉瞬便到了風無塵身前。
風無塵本已經做好了要出手一戰的準備。
然而當他見了對方容顔,卻如同電擊一般,雙瞳睜大,就此愣在了原地。
再看那女子,與風無塵四目相接,狀态卻也相去不遠,比之前者,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,不僅愣在了原地,甚至激動得雙肩微顫,眼眶也瞬間濕潤了起來。
二人對視許久,才聽那女子喃喃開口:“師兄……你回來了!”
“轟!”
女子的聲音入耳,風無塵腦海之中如同山崩海嘯,無數轟鳴驟然響起。
他跟前之人卻不是别人,正是他昔日的師妹——沈盈盈!
在前來溟海天池的路上,他便一路思索着那忘情居士的身份。
對方乃是大劫之前的存在,又是扶搖宮的前輩,更能尋到終北之北,極有可能是他的故人,卻沒想到,居然是她……
一萬年過去了,眼前的女子與當初相比大不相同。
雖然容顔未變,但此刻的沈盈盈恬靜、優雅,渾身上下,都透着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超然,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女,不可亵渎。
這一瞬,風無塵心中思緒萬千,那一聲師妹眼看便要叫出口。
但是話到嘴邊,他又連忙閉嘴。
萬載過去,物是人非。
玄真的那句:就連你的女人也早就背叛了你仍在時刻環繞在其耳畔。
加之他這一路颠沛之時,昆侖之中,幾乎所有勢力都在追殺自己。
他又如何确定,眼前的沈盈盈,與他們不是一路人?
如今的他,已然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一個故人。
他怕的不是不敵!
以他如今的修為,早已不怕神道以下的任何存在!
他真正害怕的,是不得以會與昔日好友兵戎相見!
而就算對方初心未改,仍是當初那個愛慕自己的小師妹,那自己如今這般處境,貿然與之相認,也隻會害了她……
他的喉結動了動,眼眶微微發燙,可玄真的警告卻如冰冷的鎖鍊,瞬間捆住了即将脫口而出的“師妹”二字。
掙紮之際,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将那絲溫熱的期待碾成了謹慎的寒意。
思索良久,他逐漸将眼中的那一抹真情轉換為了惶恐與不知所措,旋即,竟雙膝跪地,一叩到底:“晚輩唐突……請前輩恕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