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時，便見龍武失魂落魄的來到了密室之中，見了地上那具無頭之屍。
“轟！”
那一瞬，他宛若五雷轟頂一般，直接癱坐在了地上，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一般。
就在不久之前，他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，卻沒想到，這才不過區區一月光景，他便連餘下的一個兒子也一并失去了……
而且，這第二個兒子，還是死在他的親生父親手中！
“父皇！”
隻見龍武眼眶通紅，這一聲父皇更是接近于咆哮。
“敢問父皇！我兒犯了何等大罪，你要将他就地正法！”
“混賬！”
見狀，龍潛怒喝一聲，一掌轟下，便将龍武的腦袋摁在了地上。
“注意你與父皇說話的态度！”
“放開他！”龍天行卻是波瀾不驚，吩咐道。
“是……”
龍潛這才放開了龍武。
龍天行眼神稍沉，與龍武對視片刻。
“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怒意與恨意！怎麼？你不服？”
龍武微微閉眼，身子不斷地顫抖着。
“我兒到底犯了何罪……”
“何罪？孤讓他鎮守邊關，他卻擅離職守，潛入密室之中，欲要盜走龍淵劍塔！你說他犯了何罪？”
“不可能！”龍武高聲喝道：“我兒曆來以身為您的孫子為榮！在他心中，你這個爺爺的地位甚至超過了我這個父親，他怎麼可能背叛你！”
龍天行依舊不為所動：“那你倒是解釋解釋，他為何會出現在了此處，而且，在他死的那一刻，都一直盯着孤的龍淵！而且……偏偏是衆生道的那群蝼蟻剛離開，他便入了密室，這一切，是不是太巧了一些！”
“他……他此前回來，是為了阿幽！他想為親手阿幽報仇……”龍武有些慌了，辯解也開始語無倫次。
“一派胡言！風無塵的生死，自有孤來定奪，哪裡輪得到爾等操心？養子不教，犯下這等大錯，你身為父親，難辭其咎！”
“……”
“龍潛！将龍溟的屍身挂在大殿之前，以儆效尤！”
“不……不！”龍武臉色驟變：“父皇！兒臣求你，讓我兒入土為安吧！兒臣求你了……”
“哼！孤還沒有治你的罪，你又何資格求孤？滾！”
“噗！”
被龍天行的話音所震，龍武的身子直接倒飛了出去，撞在了一旁的牆壁上，口吐鮮血。
再一次昂首，龍武已然披頭散發，滿身的狼狽，然而看其臉上，卻挂着詭異的笑意。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或是接連受了刺激，他竟變得有些瘋癫：“哈哈哈……好！好啊……龍天行！你竟真的不念半點兒血脈親情，你……你注定是個孤家寡人！來日縱是曝屍荒野，你也别指望有人為你收屍！啊……你這個老匹夫！你連親孫子都不放過！你好狠的心啊……”
“轟！”
龍天行怒從心起。
“放肆！”
随其這聲輕喝，龍武頓時被震得七竅流血，當即暈了下去。
“老三！”
龍潛沉默良久，才道：“父皇……老三他接連失去了兩個兒子，已經有些瘋魔了……還請父皇網開一面，饒他死罪！”
“……”
龍天行亦沉默許久，盯着昏迷不醒的空無看了半晌，才道：“拖下去！先打入大牢……孤想一個人靜一靜！”
“是！”
“……”
龍潛走後，龍天行揮手關閉了密室石門，旋即癱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之上，那一瞬，他卸下了所有的帝王架子，宛若一個普通的遲暮老人，神情略顯呆滞。
“如果我說，那龍溟闖入此境，的确并非為了盜取龍淵，而是單純為了殺我，你會不會有所後悔？”這時，龍淵之中，忽然傳來了風無塵的聲音。
聞言，龍天行那渾濁的雙眼之中忽的閃過了某種情緒。
不過很快，他卻有恢複了正常。
“原因重要嗎？是迫不得已？還是貪欲作祟？這些都不重要……導緻後果的永遠不是原因，而是過程！呵……孤乃九五之尊，孤永遠不會後悔！”
“啧……說得如此霸道，實際上，從某些方面上而言，你比誰都煎熬吧？一入帝王之家，再無親情可言，明面上，所有人都敬你，怕你！但實際上，你卻信不過任何人！是啊！你一日不死，太子便永遠隻能做太子……從根本上而言，你與你那些個兒子，本也不是一條線上之人！他們也永遠不可能理解你……”
“孤還不需要你來教！”
“……”
沉吟許久，龍天行才緩緩說道：“孤有四個兒子，三個女兒，更有七個孫女兒，九個孫子……不……現在隻剩下七個了！”
“咱倆一人殺了一個！是嗎？”
“是……但孤不在乎！因為正如你所說，他們根本就不了解孤……亦或者說，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人了解孤！孤也不需要任何人了解！一将功成萬骨枯……在孤的身後，早就是白骨累累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，你又為何偏偏要與我說這些？”
“你？”看向龍淵之際，龍天行的眼神愈漸複雜：“你……你與他們不同！你從一開始，便不怕孤！孤是真的希望你能留在大乾啊！”
“戚！我可是整個大乾公認的逆賊！你還敢讓我留在大乾？”
“孤不怕你心懷反心，孤更怕你無能！”
“……”
此言入耳，風無塵卻陷入了沉默。
不怕你心懷反心，隻怕你無能！
這一番話，卻并非是單單對他說的。
“看樣子……你對你那些個兒子與孫子，并不滿意啊！怪不得你到了這等年紀卻還看不透啊，我現在算是明白了！你真正怕的不是死！你真正害怕的，是你一手建立基業，會毀在你的兒孫手中！你愛大乾，勝過了愛所有人，包括自己……”
聽了這一番話，龍天行那曆來古井無波的眼中總算出現了些許的動容。
在其瞳孔深處，甚至有一種久違的驚喜。
便仿佛是伯牙與子期，高山與流水。
“咳咳……這便是孤喜歡你的原因啊！吾兒初九，雖為太子，但天資始終差了一線，難以達到孤的要求，其子扶蘇，亦是如此！唯獨是你的出現，讓孤看到了希望！唉……”
“若說孤的血脈之中，有一人能挑得起大乾的大梁，那個人一定是你！”
說到此處，龍天行長歎一記。
“罷了！今日你的幾個女人已經來過了，他們願意以帝珠換你回去，孤若得了帝珠，便也無需考量這些事情！屆時，你若真要與我大乾為敵，孤再不會手軟，因為這是孤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！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