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太玄擡眼掃過四周，眉頭微皺，沉聲問道：“風無塵，你找本帝何事？”
風無塵雙手抱拳，開門見山道：“有一劍陳年舊事想要請教帝君！”
“講！”
“敢問帝君，對于烏衣巷，可還有印象？”
提起烏衣巷三個字，陳太玄的臉色果真有些微妙的變幻，旋即，面露不解：“你問這個做什麼？”
風無塵繼續道：“無意冒犯，隻是，鏟除烏衣巷這等事情，于諸天而言，乃是大功一件，為何帝君卻不聲張此事……着實令晚輩費解！還請帝君如實相告……”
面對風無塵的質問，陳太玄神色微惱，掙紮片刻之後，又歎了口氣。
一時間，場上所有人都噤若寒蟬，仔細的看着陳太玄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，唯恐對方發怒。
畢竟，膽敢質問陳太玄的小輩，風無塵隻怕是獨一份！
但陳太玄接下來的反應卻比衆人想象中要淡定不少，隻聽他長歎一記：“唉……沒想到，這等舊事都能被你翻出來！能先告訴本帝，你為何要問關于烏衣巷的事情嗎？”
風無塵拿出了堂前燕，坦率說道：“帝君請看！”
“堂前燕！”
陳太玄一眼便認出了此物，旋即，意識到什麼之後，臉色大變。
“哪裡來的？”
“一個打更人！在池家的廢墟上找到的！”
“池家……”
風無塵點頭：“據我所知，關于持家的滅門慘案，天帝宮至今沒有偵破，很有可能！滅掉池家的，是死灰複燃的烏衣巷！所以我才想問帝君，關于昔年王謝二人的下落！”
“唉……”陳太玄再度一歎：“他們二人已經死了！我親自殺了他們……至于本帝為何不聲張此事！呵呵！說起來，這算是本帝這一生的污點啊……”
此言一處，衆人心中的不解更濃。
“什麼意思？”
陳太玄身為太玄天帝，平日裡，總是喜怒不表于形色，但是今日，提起烏衣巷，卻顯得有些反常。
“唉……那王道一與謝百相二人，乃是出身此界！昔年本帝雲遊天下之際，見年幼的二人皆是有大毅力之輩，于是便指點了些許！本帝，算是他們半個師父，誰曾想，多年之後，他們成了氣候，竟建立烏衣巷，專門收容仙魔兩道不容之輩，禍害諸天！”
“……”
聽了這所謂的真相，衆人的神色卻一個比一個精彩。
“那……那王謝二人，竟是帝君的弟子？”
“怪不得那二人本事滔天，連我等出手，都拿不下他們……原來，他們的一身神通，竟是帝君親授！”這一瞬，江淮初似是想通了許多問題，但同時，卻又多了許多疑惑：“但即是帝君的弟子，又怎會成為那等……”
陳太玄再度歎道：“是本帝的疏忽，隻教了他們的修行，卻未教他們做人！他們才會讓他們走入歧途，當初，本帝親自出手将他們鎮壓，清理了門戶，但世上終歸沒有不透風的牆，此事若是宣揚，難免會被人發現什麼，所以本帝才下令封鎖消息……”
這一刻，聽罷陳太玄的解釋，一切都變得合理了！
怪不得當初陳太玄鎮壓了二人卻不聲張，搞了半天，是怕家醜外揚。
“他們是本帝教出來的弟子，他們是什麼人，本帝比誰都清楚！若是給他們一線生機，隻怕後患無窮，所以……本帝連同他們的真靈與天命，盡數毀滅了！如今滅了池家的，要麼，是那兩個孽畜的殘黨，要麼，便是有人想要借着烏衣巷的惡名，達成什麼目的吧……”
風無塵揣摸了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多謝帝君解惑！對了帝君……對于當初滅了池家那一行人，天帝宮真的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查到嗎？”
陳太玄卻直接搖頭：“當初池家慘案發生之後，本帝曾親自調查過，很可惜，對方做得很幹淨，現場的一切因果都被磨滅了，看到那一場慘案的，要麼被清空了記憶，要麼暴斃而亡，而且那一行人也消失得格外的幹脆徹底，根本無從查起……”
陳太玄說至此處，風無塵腦海之中忽然劃過了什麼，緊接着，身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。
“帝君方才說……見過那場慘案的，所有人的記憶都被清空了？”
“是啊！正因如此，所以迄今為止，旁人隻知池家被滅，但關于其間細則，卻說不出半點兒……你這枚堂前燕，算是唯一一點兒線索了！”
“不！還有一處線索……那個打更人！”
風無塵卻是來不及解釋，當即催動了挪移之術，消失在了江家！
江家與池家皆在中天境，風無塵一路瞬移前去，倒是很快，便到了南州雨城。
雨城城如其名，風無塵來時，依舊是小雨紛紛。
風無塵來到江家大宅的廢墟之外，催動太上感應篇，欲要尋那打更人的氣息，但搜尋許久，卻一無所獲。
無奈之下，風無塵來到了鬧事，尋了一處路邊酒肆，沖那賣酒的老漢問道：“老丈！打聽個事兒成嗎？”
老漢昂首看了看風無塵的衣冠，知道來人非富即貴，态度自然不差：“上官請問！”
“我想知道，雨城中的打更人，住在何處？”
“打更人？”老漢撓了撓腦袋，旋即指了指街尾：“出了這條街，左拐的第三戶就是！說起來，已經好多天沒有聽到打更聲的吧？你順道去問問，小六那小子是不是偷懶了……”
“多謝老丈！”
“不謝……诶對了，你找小六子幹什麼啊？”
風無塵道：“想找他打聽打聽當年池家滅門之事！”
“池家滅門？”老漢卻是不謝一笑：“他知道個屁啊？他那天晚上剛打完二更，就被吓暈了過去，在街上躺了一晚上才醒，還是老頭子我将他背回來的……一醒來，差點兒連自己信什麼都忘了！”
“是嗎……”
聽到此處，風無塵心中已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，但還是與老漢道了謝，朝着對方所說的方向而去了。
到了那巷子之中，才見其中盡是一排又一排狹小的而又壓抑的建築！
在中天境這等浮華之地，天人的上下差距最是明顯，朱門酒肉臭，路有凍死骨，尋常天人卻也隻有住在這等地方的資格。
風無塵來到某道門前，還沒敲門，便有一股惡臭入鼻，下意識催動真靈，他的眉頭瞬間驟起。
“轟！”
他一腳踹開房門，隻見一個青年呈大字型躺在了屋子正中，鮮血從脖頸之中淌出，流了滿地，蒼蠅亂飛，惡臭難聞。
他眉頭緊皺，将死者的身子翻了個面，雖然對方的臉部已經局部腐爛，但依舊能勉強認出，對方就是昨夜與他攀談的更夫。
隻是那股刺鼻的臭味兒，卻是在無時無刻的告訴他，此人至少死了不下于五日！
一個死了數日之人，卻在昨夜與他談笑風生，提供了諸多線索……甚至給了他一枚堂前燕。
風無塵隻覺一陣毛骨悚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