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了風無塵的反應，方笑韓愣住了。
“什……什麼意思？”
風無塵滿臉的苦澀：“你也修了太上感應篇，縱然不懂醫理，當也能看出，帝後是耗盡了血脈之力，已無力回天！”
“……”
正當全場皆寂的一瞬，風無塵卻又緩緩開口：“以帝夕顔的修為，不可能承受得住帝心之火，帝後娘娘應該也對這一點心知肚明，所以……她将自己的僅剩的力量盡數給了帝夕顔……”
風無塵說罷，帝流緊緊将芸娘抱在懷中，聲音不斷地顫抖：“你……你的意思是，母後她沒救了麼……”
風無塵沉默良久，才苦澀的吐出二字：“節哀……”
“……”
感受到芸娘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失，帝流的情緒卻逐漸崩潰，其一身天靈力也處于即将暴走的邊緣。
見狀，衆人眼中皆露出了些許的憂色。
畢竟在此前不久，帝流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二殿下。
然而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裡。
他先後失去了大哥與父親。
天帝宮亦遭受内憂外患，飄搖于風雨之中。
如今……更是連母親也要離他而去。
接連遭受如此多的打擊，試問誰能承受？
“……”
正當帝流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之際。
“流兒！”
忽然，一個溫柔且又熟悉的聲音入耳，讓他猛的昂首。
一眼瞧去，在其懷中，芸娘依舊雙眼緊閉，氣若遊絲，卻又一道金光自其眉心射出，于空中化作一道虛影。
“母後……”
“流兒……不必為母後傷心！其實在你父帝隕落的那一日起，我便想過要随他而去……如今，能為你們兄妹二人做些事情，也算盡了最後一點兒力量！隻是，往後的路，要靠你們自己走下去了……”
見了芸娘的殘魂，眼淚徹底毫不值錢的從帝流眼眶之中湧了出來。
“……”
一時間，他内心的千言萬語卻都堵在了喉嚨之中，想要道出，卻皆化作了眼淚與嗚咽。
“母後……”
“唉！”空中，芸娘的殘魂輕歎一記，旋即又看向了風無塵：“唉……昔年我們自诩做出了最正确的決定，以為有些事情，我們不去觸碰，便不會引火焚身，直至如今，方才明了！或許，你們才是對的！屬于我們的時代，終究落幕，希望你們，能為萬界生靈，走出一條截然不同之路……”
芸娘所言，風無塵卻是明白。
她口中“正确的決定”，指的應該便是當年九帝聯手鎮壓邪帝，以及幫助昔日的衡道衆，滅殺破界者一事。
是啊，對于那時的他們而言，臣服于神族的秩序，的确可以換來暫時的安定。
但是仰人鼻息，朝夕可滅，帝家終究是被太虛當做了棄子，落入如今這般凄涼境地。
這其間對錯，卻又有誰能道得清楚？
風無塵沉吟許久，忽的開口：“我們無權用今日的目光去批判昔日你們做下的決定，誰也無法保證，孰對孰錯……但請您相信，哪怕是在無盡的黑夜之中，渴望自由與真我的信念不會消失，更會星火傳世，一遇東風，便會化作燎原的大火，将一切虛妄焚燒殆盡……”
此言入耳，芸娘眼中閃爍着幾分欣慰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真想看看……星火燎原的那一刻啊……”
此言落罷，便見芸娘的虛影逐漸消散。
與之同時，其躺在帝流懷裡的肉身也徹底斷絕了生機。
那一瞬，帝流再度感受到了那等痛徹心扉。
他将所有的悲意與憤怒都彙入了一聲長嘯之中：“啊！”
“……”
此刻，殿内所有人都面含悲戚的看着這一幕，卻是無人發現，那正煉化帝心的帝夕顔，眼角也淌下了幾滴熱淚，隻是分秒間，便被其體表的帝心之火給焚燒殆盡。
正當衆人皆黯然神傷之際。
忽然，鳳來儀推門而入。
“不好了……王爺他……”
然而話至一半，她的聲音便戛然而止。
“……”
這一夜，對于在天帝宮的衆人而言，皆是無比漫長而又壓抑的一夜。
卻還在不久之前，紫幽天還一片祥和。
天帝宮高手林立。
外有刀槍二尊，内有火麟尊者與鎮天龍王。
帝都之中，萬千世家，更是帝令一到，莫敢不從。
帝釋天固然已有許多年不曾路面，但是有帝子帝赤以及并肩王帝修，天帝宮的一切，卻也僅僅有條。
然而，自帝赤戰死雪葬天宮開始，帝家的命運，卻開始一步步走入深淵。
如今，天帝帝釋天、帝子帝赤、帝後芸娘、并肩王帝修，再加上此前便戰死的火麟聖尊與廢掉的鎮天龍王，天帝宮赫然損失了六位天尊境大圓滿與一位天帝，其間，率土之濱，更是死傷的死傷，叛亂的叛亂。
比之從前，天帝宮的實力，赫然已是十不存一。
入夜，在那中央的大殿之中。
大殿上方，擺着兩具黑色的棺材。
棺材之後，乃是芸娘與帝修的靈位。
大殿中央，衆人圍着帝夕顔所在，盤膝而坐，每一人都憂心忡忡。
見帝流魂不守舍，風無塵加重了幾分語氣：“現在可不是傷心的時候，如今并肩王于帝後都不在了，你必須挑起大梁……”
聞言，帝流卻笑了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
“你笑什麼？”
“赢不了的……赢不了的……天帝宮已經完了……徹底完了！天要亡我帝家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風無塵猛的轉首，一把抓起了帝流的衣領。
“你給我清醒一點兒！你要不要去看看帝都廢墟之中，有多少太玄天兵的屍體？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為了什麼而死？他們都沒有說放棄，你憑什麼說放棄！”
風無塵的一番怒吼，頓讓帝流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緊接着，在他眼中，淚水不斷地湧了出來：“他們都死了……我……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任何人死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帝流這一番痛哭，卻是将風無塵心中的憤怒盡數沖散。
“對不起……你之前罵得對，我隻是個沒用的二世祖！沒有了父帝，沒有了母後，沒有了天帝宮……沒有了帝子這個頭銜，我就是個廢物，不折不扣的廢物，我誰也救不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