擂台之上，眼看輿論走向如此反轉，孔然徹底懵了。
這……這到底什麼情況？
他稍稍側眼，便看到好幾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。
眼中甚至有一種莫名的譴責與鄙夷。
仿佛面對如此一個可憐人，他不直接投降認輸，就是一種罪惡。
他逐漸意識到，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啊！
“那個……莫兄！我對你的遭遇十分同情，隻是，此事關乎前程，我着實愛莫能助……但我可以找天陽城最好的大夫，為你太爺爺續命！你看……”
卻見莫玄英搖頭，滿目的決然：“太爺爺自小教我，有志之人不喝盜泉之水，不吃嗟來之食！故而我莫玄英固然投機取巧，卻也取之有道！今日若是無故承了你的恩情，我太爺爺隻怕是死也不會瞑目的！”
“……”
此言一落，滿座再度嘩然。
“沒想到他竟如此有有氣節！”
“是啊！雖說莫玄英投機倒把乃是事實，但他從來都是以物換物，公平交易，比起許多奸吝狡猾之輩，有着本質的區别！”
“……”
這時，莫玄英擡頭挺胸，眼中閃爍着居然之色。
“孔兄，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？”
孔然心中一沉，硬着頭皮問道：“什麼事？”
“若是我不敵你手，還請孔兄……殺了我！”
“什……什麼？你瘋了嗎？”
莫玄英滿臉的悲戚，長長一歎：“唉……若是沒能奪得第一，便是辜負了太爺爺的期望！我又有何顔面回去見他？與其倒不如戰死在擂台之上！”
“不行！不行！絕對不行！”孔然不斷拒絕道：“且不說我與你無冤無仇！比賽可有規矩，不得蓄意傷人！莫兄，請恕我不能答應你！”
“若是礙于規則……孔兄不必擔心！”說着，莫玄英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卷軸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生死狀！”
生死狀！？
孔然嘴角一抽。
“玩兒這麼大？不至于吧……”
莫玄英卻正色說道：“雖說擂台之上，有規矩不可蓄意傷人，但是隻要我們簽了生死狀，你便不算違規！”
“不是……”孔然有些不知所措：“莫兄！你真的不必如此沖動……”
然而不等孔然說完。
“啪！”
莫玄英已然九十度的鞠了一躬。
“太爺爺曾教導我，好男兒甯可戰死于沙場，亦不可苟活于世間！我此生唯一的牽挂便是太爺爺……若是他不在了，我便也沒有了再繼續修行的動力！這是我作為你的對手，向你提出的唯一請求！孔兄若是不簽，便是看不起我！我便不起來！”
“……”
“唉！為了不讓自己的太爺爺失望，他竟能拿生命來做賭注！而且不惜在人前與對手行此大禮，他……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啊？”
“不成功！便成仁！蒼天不可負了苦命人啊！”
“唉！孔然！簽了吧！不論勝負如何，你就當滿足他一個心願不行嗎？”
“是啊！你與莫兄無冤無仇，我相信！就算他取勝，他也定然不會傷你性命！”
“簽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
迫于輿論壓力，孔然卻是不簽也得簽了。
畢竟九州會武也算是南境第一大盛會。
經過莫玄英的這麼一鬧，看着他的人太多了！
他若是執意不簽，隻怕是會引得衆人不滿，他縱然取勝，也會被說成是勝之不武！
“好吧！我簽！”
“真的嗎？”
“嗯……但是我們得先說好！簽了這份生死狀，隻代表我對你的精神便是尊重與敬佩！不代表我會殺了你！”
卻見莫玄英已經将卷軸遞到了孔然面前。
“還請孔兄過目，若有不妥的地方，孔兄可以自作修改！”
孔然本想打開卷軸看看内容，但聽莫玄英如此一說，他卻又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“不必看了！”
說罷，便咬破了指尖，逼出了一道精血，在卷軸之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！
“好了！現在可以一戰了吧？”
“……”
那一刻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二人的一戰。
唯獨風無塵，搖了搖頭：“完蛋了！”
韓瑛不解：“誰完蛋了？”
“孔然呗！還能有誰？需要簽下精血的卷軸，居然也不打開看看，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！”
“……”
果真，在接過卷軸的一瞬間，莫玄英嘴角一揚，臉上的苦大仇深消失得幹幹淨淨。
“簽了便好……簽了便好啊！嘿嘿！對不住了孔兄！”
“嗯？什麼意思……”
莫玄英将手中的卷軸一轉，賤兮兮的笑道：“三年後再來吧！以莫兄的天資，再韬光養晦三年，定然能成功進入八強！”
“嘩啦！”
隻見卷軸之上光芒一閃，下一瞬，孔然身軀微顫，臉色驟變。
“怎麼可能……”
因為此刻的他，渾身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束縛，動彈不得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做了什麼？”
莫玄英面露得意之色，揚了揚手中卷軸，旋即心念一動，将卷軸展開。
見了這卷軸真容，孔然幾乎目瞪口呆。
隻見這卷軸哪裡是什麼生死狀？
其上密密麻麻，盡是些晦澀難懂的符文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契約之書！”
“簽了契約之術，孔然便隻能受制于人！他上當了！”
人群之中，有眼界廣闊之輩，一眼便認出了那卷軸來曆。
“什麼情況！”
那一瞬，所有人都蒙了。
孔然愣了許久，才意識到了什麼。
“你……你騙我！”
莫玄英嘿嘿一笑：“也不算是完全騙你吧？畢竟……我太爺爺是真的很想讓我拿第一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時，不論台上台下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。
“那……你的家世？你的經曆？以及你太爺爺時日無多……這些事情都是假的？你說了這麼多，就是為了騙我簽下這份契約書……”
“嘿嘿！”
莫玄英沒有回答，但是那賤兮兮的笑容，卻是已經給出了最直觀的回答。
得知這等殘酷的真相之後，孔然心中，一股怒火猛地升騰而起。
其身子分明被契約之書所束，動彈不得，但是在怒意的驅使之下，卻也止不住的發抖。
同時，他的眼眶變得微紅，心中的憤懑已然快要化作眼淚，與怒火一同，洶湧而出。
他并非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！
他隻是不能接受自己是這樣失敗！
若是對方實力強勁，将他堂堂正正的擊敗，他雖敗無悔！
甚至對方就算是手段低劣一些，他也隻會安慰自己，是自己實力不濟……
但偏偏，他還連手都沒有出啊！
他還有一身的劍道，一身的神通沒有施展出來啊！
稀裡糊塗被眼前這厮一陣忽悠，又被衆人道德綁架……便簽了那契約之書！
最過分的卻是眼前這厮！
為了騙他取勝，居然連長輩時日無多這種鬼話都編的出來，而且還不惜向他低頭鞠躬！
哪個天驕是這樣的？
這般行徑，簡直就是……
“無恥！無恥啊！”
“惡心！下作！無恥敗類！”
“我靠！合着咱們方才的眼淚白流了？太不要臉了吧？”
“媽的，忍不了了，等比武結束，我高低都要扁他一頓！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