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王請陛下賜婚?
”
在楚王李餘奔出皇城的同時,張擇收到了消息。
“對,說是從小相伴的婢女。
”随從說,“還生了孩子,所以想要娶為妻,不再說親。
”
原本還有些疑惑的張擇,聽到孩子兩字,瞬間明白了,不由笑了。
“好,好,就該如此。
”他自言自語,“娘娘動作真快。
”
随從愣了下,娘娘?
“是白妃說服陛下見他的。
”随從忙低聲說,“全程也陪在陛下身邊,可見娘娘是贊同的。
”
張擇哦了聲,又笑了下:“她當然贊同,婢女嘛,楚王少了高門權貴姻親,等于被卸掉了一隻胳膊。
”
這是白妃樂見其成的。
李餘顯然也知道這一點,所以才會特意請白妃幫忙。
白妃果然上當了。
她不知道那個婢女真正的身份,更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婢生子是她的女兒,真正的小公主。
張擇垂目,隻有小聰明,不知道對要打壓的人,該盯的不是身份助力,而是不許他心想事成。
哪怕對自己有利,隻要是對方高興的事,都要阻止。
這世上果然隻有一個蔣後,其他人,都不配。
“中丞?
”随從看着他的臉色,中丞笑了兩次,但第二次的笑有些怪怪的,“您要見見白妃嗎?
”
畢竟這是一件大事,兩人見面商議一下。
張擇哦了聲:“不用,宮裡的事娘娘做主就好。
”
随從應聲是不再多說退了出去。
張擇卻坐不住,這是蔣後的大喜事,他應該去道賀,如此也更能加深那個白籬身上的蔣後特質。
“來人,備馬。
”他喝道,大步往外走去。
但出了門卻沒有真走進東陽侯府,探報的消息說,楚王去了東陽侯府。
那他就不便出現了,免得引來李餘懷疑。
張擇勒馬停下,此時夕陽已經落下,漫天雲霞,他看着東陽侯府所在,再次浮現笑意,娘娘距離踏入皇城又近一步了。
東陽侯府已經準備掌燈了。
“楚王又來了?
”東陽侯夫人挑着燈芯問。
許媽媽點頭:“直奔世子院落去了。
”
“上午剛來過,晚上又來了。
”東陽侯夫人撇嘴,“我們侯府倒像是成了他的樓船了。
”
許媽媽嗔怪:“夫人不要亂說話。
”
東陽侯夫人神情些許變幻,阿籬今日還是沒有來問安,這孩子其實是個很禮貌的人,按理說不應該,楚王又一直往家裡跑.
不會真有什麼事吧?
“許媽媽。
”東陽侯夫人坐直身子,“你去那邊盯着,看看内裡有什麼動靜。
”
雖然世子不讓家裡人靠近,但畢竟是在一個家裡,經過的時候也能聽到動靜,女子們說話,孩子的聲音,除此之外也沒别的動靜啊。
不過既然夫人吩咐了,許媽媽便應聲是,退了出去往世子院落去。
世子院落,李餘進了室内,這一次沒有讓周景雲回避。
“阿籬!
”他看着坐在羅漢床上看書的女子,眉眼飛揚,“陛下允許了!
”
允許了?
周景雲反應過來,就是他先前來說的那件事?
女子坐直身子,微微挑眉哦了聲:“真允許了?
”旋即看着他,似乎同情,“這麼荒唐的事,他都能允許,可見,他隻是皇帝,不是你的叔父。
”
李餘眉眼一黯,看着眼前的女子,垂在身側的手攥起:“阿籬.”
他喃喃一聲。
這一刻是阿籬在心疼他嗎?
旋即他臉上又浮現笑容。
“那些不重要。
”他說,“重要的是他答應了,而且他會出面跟金玉公主說,天子金口玉言,無人能阻止了!
”
她笑着點點頭:“是,天子一言,說出來就不會再收回了。
”
周景雲聽到這裡再忍不住問:“到底什麼事?
”
她看向他,慢悠悠說:“我要跟李餘成親了。
”
周景雲愣了下,什麼意思?
“我請阿籬幫忙。
”李餘在旁含笑說,又歎口氣,“金玉公主一直要利用我的婚事,我真是沒辦法,還連累的阿籬和囡囡被追殺,我一想,幹脆就讓阿籬變成我的妻子,囡囡當我的女兒,這樣,誰也别再逼我成親,阿籬和囡囡也光明正大。
”
說到這裡,對周景雲一笑。
“所以我先來跟阿籬商量,阿籬也覺得這個辦法很好.”
他又看向那女子一笑。
“我就到皇帝面前求了。
”
說着又眉飛色舞,在羅漢床上坐下來。
“你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嗎?
我知道如果直接去見陛下,不僅白妃會攔着,陛下也不會見我,我就直接去見白妃,讓她幫忙。
”
她聽着,接話說:“她聽到你要娶一個婢女,肯定很高興。
”
“對!
”李餘笑說,“她說服了皇帝見我,我見了陛下,拿出皇後和皇帝情深的事來說,皇帝也被我說服了。
”
她含笑點頭:“做的好。
”
李餘看着她:“金玉公主肯定要生氣,要大鬧,不過最多打我一頓,有皇帝出面,這件事是改不了了。
”
說到這裡又看向周景雲,起身鄭重一禮。
“世子,接下來我會宣告大家,我的妻女一直由你呵護,這樣先前你我之間的流言就能解釋清楚了,不過金玉公主可能會尋你麻煩,請你多擔待。
”
周景雲看着他還處于震驚中,聲音有些喃喃:“由我呵護,麻煩?
”
照看阿籬和小公主,怎麼會是麻煩?
又怎麼成了他的妻女?
李餘沒有理會他的出神,也沒有再解釋。
“我先回去了。
”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似乎很多要說的話,“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,阿籬,你們在這裡等着,我會盡快解決其他的麻煩,訂好婚期,請媒人上門,宣告天下。
”
他說着搓搓手,神情有些慌亂。
“成親要做什麼,我完全不知道,有好多事要做,我要去問問。
”
說罷轉身向外奔去。
“我先走了——”
走到門口又停下,此時霞光已褪,視線有些昏暗,他回頭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身影,展顔一笑。
“阿籬,你等我來娶你。
”
昏暗裡女子含笑點頭:“好啊。
”
李餘再次一笑,帶着幾分羞澀奔了出去了。
看着消失在視線的年輕人,羅漢床上的女子說:“這孩子比他爹聰明多了。
”
昏暗裡周景雲看向她。
“成親?
你與他成親!
”他說,上前一步,“你為什麼這麼做?
”
她看向他:“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?
”說着一笑,“我這樣做理所當然。
”
披着夜色邁出東陽侯府的大門,李餘停下腳回頭看了眼。
他知道,她一定會說好。
她占據阿籬的身子,不就是為了重返皇宮嗎?
他将自己這個恢複身份且不甘隻恢複皇室子弟身份的他獻到她面前,她怎麼能不動心。
這個“蔣後”鬼,白妃,皇帝,他都給他們想要的,她們果然都要了。
李餘的臉上浮現諷刺一笑,她們要吧,貪婪,無情的拿走吧,他隻要拿到自己想要的,救回阿籬。
他臉上的笑沉寂下來,眼前浮現那女子坐在夜色裡含笑說“好啊。
”
要是,真是阿籬,該多好。
念頭閃過,又有些緊張,如果真是阿籬的話,她會願意嫁給他嗎?
應該會吧。
李餘收回視線,邁步上車。
“公子,到底什麼事?
”蔡松年跟上車,問,“你這一天跑來跑去的。
”
李餘看着他,一笑:“我要成親了。
”
蔡松年愕然,愣住了:“成親?
跟.誰?
”
差點冒出周景雲三字,畢竟在東陽侯府和皇宮跑了一圈,就突然要成親了。
“當然是跟阿籬。
”李餘笑說,又深吸一口氣,“接下來有很多事做,你且聽我詳細說來。
”
蔡松年下意識應聲是,但腦子思緒紛亂,一瞬間很多事湧來,最終停在最初。
最初,公子跟東陽侯府打交道的時候。
那時候他誤以為公子看上了東陽侯世子少夫人,兩人私會,他天天心驚膽戰。
一眨眼過去一年了。
不過,一眨眼似乎又回到了原地。
公子竟然要和這個東陽侯世子少夫人成親了!
!
燈燭點亮,室内亮起來。
地上投着周景雲僵硬的身影。
“我不嫁給他,難道嫁給長陽王?
”
她還在說話,說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“也不是不可以,但,耗費時間。
”
“還是嫁給李餘更快。
”
“雖然等他當上皇帝有些慢,沒關系,我可以慢慢等。
”
“這一次,我陪着一個人從王爺,助他登基為帝,我這個皇後勞苦功高。
”
說到這裡她看向周景雲,秋水眼彎彎一笑。
“周景雲,這樣,你不會再罵我,靠着美色惑人了吧?
”
周景雲看着她:“我從未罵過你美色惑人!
”說罷上前一步,“但你已經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,你已經不在了,現在是白籬,活着的是白籬,白籬——”
他的話沒說完,被她打斷。
“你怎麼知道白籬不是這樣想的?
”她說,站起來,走到周景雲面前,“别忘記了,是她要跟李餘一起的,她還去跟沈青說了要扶持李餘當皇帝。
”
“跟沈青說的不算。
”周景雲看着她,“跟沈青那叫反擊,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
”
說罷從腰裡取下匕首。
“她怎麼想的,我隻聽她說。
”
她看了眼他手裡的匕首,撇嘴:“我都說過了,别用刀割傷我了,她又不在意,沒用。
”
周景雲伸手牽住她的手,看着她:“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。
”
她有些無奈,要說什麼,被周景雲攥住手,不過卻沒有割向她的胳膊,而是拉着她的手攥住匕首,猛地一拉,刺向胸口。
她的眼瞬間瞪大。
不是她的胸口,是周景雲的胸口。
她的手撞在周景雲的胸前,薄如蟬翼的匕首悄然無聲地刺穿衣袍,血瞬間彌散。
“周景雲!
”她喊道。
周景雲!
喊聲在耳邊響起,白籬下意識轉頭,周景雲怎麼了?
透過昏黃的天地,她看到自己的手握着匕首刺入周景雲的胸口。
血色彌散,浸染了昏黃視野。
“周景雲!
”
她大喊一聲,奔跑的武将,哭喊的少女,嘶吼的女聲瞬間消散。
她猛地轉過身撲過去。
“周景雲!
你瘋了!
”
白籬看着血從手指縫隙中滲出,她想松開手,但她的手被周景雲的手緊緊攥着。
“周景雲,你幹什麼啊!
”
她的眼淚瞬間湧出。
周景雲看着她:“阿籬?
”
她看着他用力點頭。
周景雲笑了:“果然我猜對了,你是在意我的。
”
說罷宛如卸下千斤重擔,人向後倒去。
“周景雲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