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第十二章 頂個豬腦殼
張大成以前回來,雖然趙氏也是水都打好了,可從來沒這麼殷勤小意過,這讓張大成十分的受用,看這個大閨女,倒是越發順眼了。
覺得這大閨女落水後醒來,倒是懂事乖順了許多。
十分滿意的接過水一氣灌了一半,剩下的遞給了後面進院子的張夏寶。
這鄉下這樣喝水是司空見慣的,一個水瓢全家都用,張夏寶将剩下的水喝了,将瓢丢回水缸,沒忍住嘀咕了一句:“村口大胖他們家都喝的涼茶,比這水有味道多了——”
張春桃眼睛一亮,笑着開口道:“大寶想喝涼茶?
”
張夏寶翻翻眼皮子:“誰不想喝涼茶?
大胖可說了,這麼熱的天,喝一碗涼茶下去,從喉嚨到肚子都舒坦!
還甜絲絲的呢!
咱們村好多家都有涼茶喝,就是沒涼茶,也有三皮罐煮水呢,哪裡像咱們家,啥都沒有!
”
張春桃忙道:“大寶說得也是,這天氣這麼熱,爹從地裡回來,一頭的汗,确實該喝點解暑的東西才好!
隻是咱們家這條件,涼茶喝不起,倒是可以摘點三皮罐回家喝。
”
一面就看向了張大成:“爹,我這身子一日兩日的,也幹不了重活,可讓我白閑着,我也過意不去。
倒不如讓我出去到山邊去尋摸尋摸,弄點三皮罐金銀花什麼的回來,熬點涼茶。
”
“别的不說,給大家解解暑氣也好!
等到秋收的時候,那可是頂着太陽熬的,一個不好中暑了可怎麼辦?
您可是咱們家的頂梁柱,怎麼也不能讓你受這些苦!
”這話張春桃說出來聽着别提多真誠了。
作為一個現代社會打拼了多年的社畜,要想混得出人頭地,睜眼說瞎話,還能說得真誠,那是必備技能。
張春桃這技能點雖然沒滿分,也有個七八分了,再加上張大成雖然在張家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,可說句實話,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莊稼漢,在本村早些年因為沒兒子也沒少受人嘲笑。
自從有了張夏寶,雖然無人嘲笑他沒後了,可家裡隻有這一個兒子,比起其他同輩家裡男丁好幾個,也着實單薄了些。
因此不說在村裡,就是在張家宗族,也沒什麼大面子。
哪裡經受過這種糖衣炮彈?
隻覺得心裡熨帖無比,以前老聽人說什麼這閨女是爹娘的貼身小棉襖,他從來隻覺得這閨女就是賠錢貨,今兒倒是有了那麼點意思。
當下難得臉色放緩了些,點點頭:“要是閑着沒事,就去尋摸尋摸也使得,也免得在家裡鬧騰!
”
話雖然不太好聽,可對于張大成來說,已經是極為難得了。
張春桃笑盈盈的忙答應了一聲:“爹,你放心吧!
我聽你的,吃了飯就去!
”
說到吃飯,張大成這才想起,這進院子半天了,往日這個時候,飯菜都該端上桌了,怎麼今天桌上還啥都沒有?
頓時臉一沉:“怎麼回事?
早飯呢?
勞資都幹了半天活回來,連個熱飯菜都撈不上?
你娘在做啥?
又在床上躺屍?
”
“勞資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!
娶了你娘這個婆娘!
前些年愣是老母雞不開懷,好不容易下了幾個蛋,成天不是這裡疼,就是那裡不舒服!
人家娶婆娘回家,是傳宗接代,有人伺候吃喝!
勞資倒像是娶了祖宗回來了!
”
張大成發飙,滿院子裡不僅人連大氣都不敢出,就是那養得幾隻雞,也條件反射的一頭紮進了牆角刨出來的土坑裡,隻露着屁股在外頭。
更不用提旁邊豬圈裡養得豬,本來還在哼哧哼哧,嗷嗷待喂的,此刻也安靜了下來。
滿院子就隻聽到張大成的罵聲。
趙氏躲躲藏藏的到了河邊,這八角屯因為靠着河,村裡平日裡吃用的水,大都是從這河裡挑回家的。
隻有兩三家富裕的,住得也略微遠些,自家打了井。
夏天的時候,滿村的男人和孩子,都會趁着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,河水被曬得溫熱的時候,去河裡洗澡凫水,又省水又省事。
村裡的女人自然不能跟男人一樣,也到河邊洗澡,大都是在家曬上一盆水,擦洗一下也就是了。
不講究的婆娘,那更是随便用水擦擦了事也是有的。
張春桃原身素來愛幹淨,偏因為用水的原因,在家不能痛快洗澡,她也就四處留心,後來在村尾找到一處少有人去的河灘。
這地方比較偏僻,河水在這裡積聚了一個不大的水潭,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叢和石頭,水也不深,到人大腿處。
張春桃一般趁着中午最熱,沒人的時候,會到這水潭裡泡一泡。
後來趙氏她們知道了,也經常母女幾個互相望風,在這裡洗個澡,順便把衣服也洗了,倒也便宜。
趙氏這一早去的,就是這處水潭。
山裡早上的時候,水還是有些涼意,可趙氏等不到中午了,隻能咬牙勉強梳洗幹淨了,就急忙往家裡趕。
還沒到自家院子呢,老遠就聽到張大成的罵聲,趙氏的心都提起來了,加快了腳步。
一推門,迎頭就被掃把砸了個正着,那掃把是用竹枝紮成的,用得久了,上面細細的竹葉和枝條都磨掉了,隻剩下張牙舞爪的幾根粗竹竿,稀稀疏疏的,一下子就将趙氏的臉挂出了幾道血痕。
趙氏還來不及尖叫,張大成劈頭蓋臉的一頓發作,還好因為他沒吃早飯,罵了一會也覺得累,喘着粗氣隻拿眼睛瞪趙氏。
趙氏被罵了個狗血淋頭,也聽明白了,這是當家的回來,還沒撈到飯吃呢。
頓時也急了,第一反應就是罵張春桃和三丫:“你們倆在家幹啥吃的?
連飯都不做?
”
三丫看張大成那惡狠狠的眼神瞪過來,忙擺手:“娘,昨兒個爹說了,這幾日家裡做飯和其他的活,都由二姐來做,我們才——”
趙氏一愣,看向張大成。
張大成這也才想起昨晚當着那麼多鄰居說得話,點點頭:“二丫呢?
二丫死哪裡去了?
”
一直窩在竈屋裡聽着外頭的動靜的二丫,被點名到自己頭上,實在不能再躲了,這才探出半個頭來。
就這一露面,張夏寶就沒忍住笑出聲來:“二丫咋頂着個豬腦殼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