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八章 祖父
磨墨、鋪開紙張、執筆……
還沒蘸墨的筆在老人家手上滑了下來,白玉材質的筆與硯台碰撞,叮的一聲響。
那樣從容儒雅的一老者,嘴唇微微抖動着,書桌上的燈燭照得很清楚老人家眼裡的黯然。
都是有故事的人哪。
“婉兒,都多少年了,還有意義嗎?
”
婉兒,西楚女帝的名字,如此強勢的女人竟然有一個這麼溫柔的名字。
大閣老極低聲的自言自語,手裡重新拿起跌落硯台邊上的那支白玉狼毫筆,拇指摩擦着上面刻着的遠字。
“真遠哪……”
明明是名字的遠,卻讓老人家感歎着時間的久遠。
“是誰?
既然把筆送來,總有話交代,婉兒啊,等你三十八年了,才終于肯給我帶話。
”
老人家因激動得,又極力忍住哽咽,仰了仰頭似是要把奪眶而出的眼淚倒回去。
别說什麼男兒有淚不輕撣,那是沒到傷心處。
目睹着祖父的樣兒,再想想祖母,楚甜已經又有一部古代的傾世之戀的故事可以寫了。
向文拽了拽妹子,這是出去呢還是繼續窩簾子後面?
“出來吧,别躲簾子後面。
”
這?
這都能被發現?
楚甜和楚向文嚴重懷疑祖父也是武學高手,不然能辯得出他們所在位置?
倒是不再躲了,兄妹倆從厚重的簾子後面鑽了出來。
“小殿下,是你們倆?
”
意外,倒也不奇怪,倆孩子是西楚女帝的孫輩,筆自然是他們送進來的。
“大閣老。
”
向文行禮,有些尴尬,尴尬是因為夜藏别人書房這種明顯非君子所為的事兒。
“老人家,您别介意,我們隻想看看您還記不記得我祖母?
”
大閣老對向文擺擺手表示無妨。
而楚甜就不尴尬了,誰要尴尬誰尴尬去。
“殿下的祖母可有讓你帶什麼話?
”
大閣老經曆的大事件多了去,現在已經恢複了平靜,很是平心靜氣的問着他想知道的。
“皇帝祖母沒有讓我帶話,倒是讓帶了除白玉狼毫筆之外更重要的東西。
”
“是什麼?
”
大閣老看看向文兩手空空,再看看小姑娘,除了人啥也沒有,難道沒帶進來?
“信呢?
她總該給帶個隻言片語吧?
”老人家多愁善感了起來。
楚向文笑笑微低着頭,他是陪跑的,妹子說了算。
楚甜眨巴着漂亮靈動的眼睛,望着祖父問,“您吃過晚飯了嗎?
您身體可還好?
”
得問清楚,吃好身體好不會被驚吓昏倒嘛,再就是可别再像祖母被氣中風。
或者被驚吓中風。
“小殿下,老夫身體很好,沒什麼大事能吓得倒我。
”
大半輩子思戀着一個女人,突然間得知女人給他生了兒子還有了一窩孫子,這事吓不倒就好。
“皇帝祖母讓我給您帶了幾個人。
”
“什麼人?
在哪兒?
”
“啊這?
在洛州城那兒有幾個,還有這兒我們兩個。
”
楚甜扯了扯大哥的衣袖說道。
大閣老放下那支白玉筆,繞過書桌出來,直定定的看着楚向文和楚甜,要說他從來沒懷疑過,不可能。
可就那麼一次想來不會那麼巧,他又給否掉。
現在楚甜把話都說到這份上,楚修遠還沒往那上面想的話,那他還算什麼大閣老?
還怎麼憑一張嘴說得兩國幾十年平靜無戰事?
他也不管失禮不失禮了,拽過來向文不停的審視,眼眶紅紅的,看完了向文又是楚甜。
“你們?
你們是?
”
大閣老一手拽住一個,手勁兒大得楚甜都隐隐感到了痛。
兄妹倆同時給老人家跪了下來。
“祖父,我爹楚漢廣是您兒子,我是您孫女。
”
“祖父,孫子拜見祖父。
”
這是不是有點那種無意撒下的一粒種子,突然告訴你種子發芽了還長成了參天大樹?
這感覺應該挺震撼人的吧。
不然大閣老為什麼一句話說不出,他一手拉起一個孫兒,然後就倆個都抱在懷裡。
“孩子,好孩子呀……”
楚家一門的人才!
“我楚家的好兒孫,哈哈……
婉兒啊,你瞞得我好苦!
”
楚甜被祖父這又哭又笑給吓到,千萬别激動中風過去,她手上可沒有藥了。
“祖父,您悠着點兒,可别怪祖母,祖母她有苦衷的。
”
“祖父好得很,不怪,一點也不怪。
”
兄妹倆把老人家扶到座位上,一個給順氣一個找水壺給倒水。
可老爺子這一口氣的大笑,把府裡公有的兩句侍衛和管家仆從都引了到書房外。
當然,有人來了,屋頂上的蘭容和青木也飄了下來阻止着人不讓進。
回過神來的大閣老一手牽着一個孫兒走出書房門口。
“無事,你們都下去。
”
閣老府的侍衛深知自家閣老大人武藝高強,隻是這麼多年沒有漏過一招半式而已,是以都退下。
青木和蘭容此時也就不用再上屋頂了。
大閣老還命了府上的仆人去廚房準備酒菜送書房來。
就着酒菜,兄妹倆聽着祖父說他與西楚皇帝祖母的往事。
“祖父,這事兒,還有别人知曉。
”
“還有誰?
不怕,祖父要讓全天下人都知曉!
”
誰家有這樣的兒孫不得使大勁的曬一曬?
曬娃古今都是一個樣兒。
“哥,你跟祖父說。
”
向文就把年前他與外公到京都趕考,在翊王府上,當時是他和蕭翊,外公,還有祖父幾人就楚甜失蹤,被擄了到西楚之事推測的。
當時隻是推測,後來蕭翊從西楚見了楚甜回來才敢肯定。
“嗯,無妨,外人不知道也總會知道的,這事,明兒天一亮祖父就會到皇上那兒說明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