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148章 我曾經也是逍遙宗弟子
“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,你想見她,我就讓你看見她。
”
蒼老的嗓音響徹耳畔,帶着一絲微不可察地蠱惑。
“隻要你放我出來,我還能給你更多,哪怕是讓她重新站在你面前,如何?
”
謝沉舟默然不語。
他看着平靜無波的井中。
水面如鏡,清晰倒映着少女的臉。
唇紅齒白,明眸善睐。
謝沉舟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,伸手想要抓住水中人。
冷不防地,有人從身後用力拽了他一把。
他踉跄一下,順着力道轉身。
擡眼,定住。
薄霧在面前那人的臉上聚集一刹,緩緩散開。
生得與井中少女别無二緻。
她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,背着一個藤編的小背簍,發間還簪了幾朵新鮮的花,嬌嫩明豔。
卻不及她萬分之一。
不過,她眉間盛滿憂色,似是在擔心着什麼。
一個真實得讓人無法分清的幻象。
謝沉舟想。
他知道自己應該将她打散,卻遲遲沒有動手。
——哪怕是幻象,他也想讓她多停留一會兒。
真是一個奇怪的人。
桑念想。
她看不清他的臉,卻莫名能感受到他的情緒,忍不住小心試探:
“你不會想跳井尋死吧?
”
謝沉舟緩慢地搖頭。
桑念拍拍胸口:
“那就好,我剛剛被你吓了一跳。
”
她又覺得有點尴尬,随口找了個話題:
“你來這兒幹什麼?
”
謝沉舟道:“尋一個人。
”
桑念問他:“尋到了嗎?
”
謝沉舟仍是緩慢搖頭。
桑念心中狐疑。
這兒荒山野嶺的,一般人還輕易進不來,他能尋到誰?
難不成尋的不是活人?
莫非——
他真有朋友親戚埋這兒了?
桑念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頭,心中暗贊
不錯,有眼光。
這兒正是埋人的好地方啊好地方。
她對此人一見如故,忍不住想要深交:
“我是逍遙宗的弟子,你呢?
是哪個宗門的弟子?
”
謝沉舟彎了彎嘴角:
“我曾經也是逍遙宗的弟子。
”
桑念不解:“曾經?
你已經離開逍遙宗了嗎?
”
這似乎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。
對面的人沉默下去。
桑念覺得自己确實有些冒昧,正要打個哈哈岔開話題,他忽地一擡手。
“轟——!
”
古井坍塌,落石嚴嚴實實堵住井口。
耳邊的絮語戛然而止,再過不久,眼前的幻象也會消散。
謝沉舟想摸摸她的臉,手伸到一半,瞥見她受驚的神情,頓了頓,頹然放下手。
頭隐隐作痛,他不想親眼看見她消散,克制地後退一步,低聲道:
“再見。
”
說罷,他化作流光離開。
廢墟旁隻剩桑念。
幾秒的寂靜後,桑念滿臉難以置信。
不是,把人家好好的井炸完了就跑?
?
?
淩霄宗要是知道了,她不得背大鍋?
?
?
天殺的,這人不光沒有道德還沒有半點責任心!
桑念罵罵咧咧一句,轉身就跑。
沒跑出幾步遠,一柄泛着寒光的劍架在她頸間。
她霎時不敢再動。
那人的嗓音比劍刃更涼:
“你是何人?
為何在此?
”
真是怕什麼來什麼,淩霄宗巡山的弟子找來了。
桑念咽了口口水,小心推開那把劍,解釋道:
“我是來采藥的。
”
采藥?
那人看了眼她的背簍:
“采藥為何會來鎖龍井旁?
”
“鎖龍井?
”桑念心道,原來這井叫鎖龍井。
她半真半假回那人:
“我不小心迷路了才走到了這兒來。
”
說着,又急忙補充一句:
“我先聲明,那井不是我弄塌的。
”
那人遲疑了一下,瞧見她腰間沈明朝的腰牌,怔了怔,收起劍。
“你是逍遙弟子?
”
桑念忙不疊點頭。
那人走到她面前,原是一名身形削瘦的女子。
氣質清冷如仙。
她對桑念颔首:
“你走吧,我就當沒見過你。
”
桑念忙道:“你巡山不力,會被淩霄宗問責嗎?
”
“我不是淩霄宗的弟子。
”她道,“我隻是一名散修,無門無派。
”
桑念連連點頭:
“那就好,你也快走吧,别等會兒你也被這件事牽連了。
”
那人道:“我采完藥就走。
”
采藥?
桑念嗅了嗅,對方似乎受了傷,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。
她恍然:“怪不得你身上味道不對,怎麼傷的?
”
她言簡意赅:
“龍氣。
”
桑念:“這樣啊。
”
那人不欲多言,擡腳離開。
桑念背着小背簍追上去:
“你想采什麼藥?
我來之前特意看過蓬萊靈植大全,沒準兒認識。
”
她淡聲道:“不知道。
”
桑念:“?
”
既然是來采藥的,卻又不知道要采什麼?
真奇怪。
“那你想治什麼病?
”桑念道,“我可以幫你對症找藥,也省得你采錯白跑一趟。
”
那人靜了靜,道:
“不知道。
”
桑念:“?
?
?
”
“那你總知道症狀吧?
”她道,“例如有沒有咳嗽,有沒有發熱,亦或是氣血逆行等等。
”
那人想了好一會兒,道:
“我隻知道他舊疾發作,時常咳嗽,氣血虛浮,臉色如紙。
”
桑念沉思:
“聽起來像是内傷。
”
她想到什麼,興奮道:
“山頂有一種靈植叫霜凝花,是治療内傷的聖品,一定可以治好他!
”
聞言,那人松了口氣,對她施了一禮:
“多謝。
”
桑念道:“不客氣,正好我也要需要霜凝花入藥,要不然咱們一起去找吧?
”
那人道:“好。
”
桑念走到她身邊,拉了拉背簍帶子,腳步帶了點蹦起來的沖動,随口問道:
“受傷的是你什麼人呀?
怎麼感覺你們不太熟的樣子。
”
說是不太熟,卻又可以為了對方闖到這裡來。
這段關系真是撲朔迷離。
那人依然冷淡:
“是我師兄。
”
桑念看出她不太想和人交流,讪讪地閉上了嘴。
沒一會兒,山頂到了。
這裡與山下截然不同,溫度極低,寒意逼人。
空中還飄着雪花。
桑念搓搓胳膊,凍得隻打擺子。
前方的湖心島上,幾朵碗口大的冰藍色花朵迎風盛放,花瓣晶瑩剔透,凝着淡淡霜痕。
“那就是了。
”桑念道,“不過我們得用冰系法術采摘,否則它轉眼就會凋謝。
”
那名女子腳尖一點,輕飄飄落到湖心島上。
她掌心亮起一抹幽藍,輕輕摘下兩朵霜凝花。
花離枝頭,鮮妍依舊。
她飛回岸邊,将其中一朵遞給桑念:
“多謝道友帶路。
”
桑念小心翼翼接過,妥帖放進小背簍裡,笑眯眯道:
“不客氣,各取所需嘛。
”
那人對她點點頭:
“事已辦完,告辭。
”
話落,她禦劍離開。
桑念聳聳肩,腳步輕快地趕往下一個采藥點。
可惜,能治她眼睛的夜檀幽這兒沒有。
“隻能等以後去東邊采了。
”
她歎口氣:
“一定要順利打完這一仗啊。
”
夜色深重。
議事廳的衆人終于散去。
沈明朝揉揉脹痛的額角,疾步回到住處。
白色三角梅怒放,瀑布一般從小院牆頭垂落。
他腳下方向一轉,輕輕推開西廂房的門。
一燈如豆,女孩兒趴在桌上,腦袋枕在臂彎裡,似是睡着了。
腳邊還放着一個背簍,簍中各類靈植整齊碼放,氤氲出幽幽明光。
他看了會兒,擡腳走進屋中,腳步極輕。
桑念無知無覺。
他遲疑了一下,手伸向她的臉——
探了探鼻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