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?”
“真……真的是你?”
阿詩瑪看到他,眼睛瞬間紅了,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。
“軒轅坤,你還敢來?”
“你……你這個騙子!懦夫!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!”
軒轅坤想靠近,卻被她的刀逼退,“我……”
“你閉嘴——”
“夠了……”
“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了,我不想再聽你說的任何話,我……我不想再相信你了!”
說着,阿詩瑪的刀突然指向自己的脖子:“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,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
溶洞裡的氣氛瞬間凝固。
灰袍人趁機從懷裡掏出個黑色的粉末,朝着衆人撒來:“拜拜了您嘞!”
“是迷藥!”
“火女,燒了它!”
張雪大喊着用劍擋開粉末,金光形成一道屏障。
火女的青銅令牌立刻爆發出金焰,将粉末燒成灰燼。
但灰袍人已經趁機鑽進了通暗河的洞口,隻留下一陣狂笑:“焚心草的種子我已經撒了,不出三年,整個大涼山都會變成我的天下!”
“追!”
趙琰想跟上去,卻被阿詩瑪攔住。
“别追了!”
“暗河裡面有機關,是我們彜族人用來防外敵的,你們進去就是死。”
阿詩瑪的刀緩緩放下,眼淚還在流。
“那你告訴我,為什麼幫他?”
軒轅坤的聲音發顫:“為什麼騙我?”
“呵,我騙你?”
“你覺得……是我騙了你?”
阿詩瑪擡起頭,眼裡飽含淚水。
她沉默了半晌,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銀鎖,上面刻着個“坤”字。
“五年前,剛才那個人說我弟弟被他抓住了,要我拿焚心草去換他的命,我信了!”
“可等我拿到焚心草,他又說我弟弟已經死了,逼我幫他做事,不然就毀了他在族裡的名聲。”
銀鎖從她手裡滑落,掉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軒轅坤撿起來,上面的刻痕已經被摩挲得光滑。
很顯然,這是因為她一直帶着,從未忘記。
“再後來,他說能幫我找到你,找到關于你的消息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我沒想到,最後竟然沒等他告訴我,我就在這裡遇見你!”
軒轅坤聞言,露出錯愕的表情。
他盯着跟前的阿詩瑪,不知道如何回應。
旁邊的裴秀歎了口氣:“可你也沒必要把你們族裡的聖藥給他啊!”
“你知不知道,這樣……這樣隻會讓他們屠殺更多無辜的人,造成更大的危險和破壞啊?”
“呵,會嗎?”
“但我不怕!”
阿詩瑪冷冷地笑了笑。
“為什麼?”火女不解。
“因為他拿的不是真正的焚心草!”
“這是假的,是用普通的草染了顔色,騙阿詩瑪的。”
趙琰撿起地上的草葉,銀色紋路在上面輕輕一掃,草葉立刻變成了黑色。
阿詩瑪愣住了,她露出無奈一笑:“沒錯,那……确實是假的!”
“真的焚心草,早就被阿依古藏起來了。”
阿詩瑪看向洞口,阿依古正站在那裡,手裡捧着個綠色的陶罐,裡面插着幾株真正的焚心草,紅色的花瓣上還挂着露珠。
“老祖宗說了,焚心草是火神的眼淚,能救人,也能害人,不能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裡!”
阿依古把陶罐遞給阿詩瑪:“孩子,委屈你了。”
阿斯瑪結果陶罐,将其抱在懷裡。
而軒轅坤則是緊握着那枚銀鎖,指尖的溫度燙得吓人。
他往前挪了半步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阿詩瑪,我知道……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,但那五年,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來。”
“家族把我軟禁了,我試過三次逃跑,每次都被打得半死……”
“你的苦,與我何幹?”
阿詩瑪猛地擡頭,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,砸在陶罐上:“你知道寨子裡的人怎麼說我嗎?”
“說我是不守婦道的賤貨,為了個漢人騙子,連祖宗的訓誡都敢忘!”
她的聲音突然拔高,帶着撕心裂肺的恨意:“我弟弟死的時候,我抱着他的屍體,在雪地裡跪了三天三夜,求族長給我一次機會,求灰袍人别騙我……那時候你在哪?”
軒轅坤的臉瞬間血色盡失,嘴唇哆嗦着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“你在你的家族裡,在你的新兄弟身邊,過着你風光的日子!”
阿詩瑪突然笑了,笑得比哭還難看:“軒轅坤,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?”
“就憑這枚被你忘在腦後的銀鎖?”
“還是憑你現在假惺惺的眼淚?”
她猛地将陶罐塞給阿依古,轉身就往溶洞外跑,銀腰帶在火光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。
“阿詩瑪!”
軒轅坤想追,卻被葉晨欣死死拽住。
“别去!”
“你現在去,隻會讓她更恨你。”
葉晨欣的聲音,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。
軒轅坤回頭看她,這才發現葉晨欣的臉色比紙還白,嘴唇咬得通紅,眼裡的光像被風吹滅的燭火,一點點暗下去。
他這才想起,剛才阿詩瑪控訴的每一句話,都像鞭子一樣,也抽在葉晨欣心上。
“小葉子,我……”
“别叫我!”
“我沒事。”
葉晨欣猛地松開手,後退半步,拉開距離。
可她轉身的瞬間,趙琰清楚地看到,有晶瑩的東西從她眼角滑落,砸在冰冷的溶洞地上,碎成了八瓣。
阿詩瑪跑出溶洞,沒幾步就摔在索瑪花叢裡。
紅色的花瓣粘在她的頭發上,像潑灑的血。
她想爬起來,膝蓋卻軟得不聽使喚,隻能趴在地上,肩膀劇烈地抖動,壓抑了五年的哭聲終于沖破喉嚨,像受傷的小獸,在山谷裡回蕩。
阿依古歎了口氣,拄着拐杖跟出來,卻沒有上前,隻是遠遠地站着,像座沉默的山。
“老祖宗說,緣分是根線,斷了,就接不上了!”
他對着空無一人的山谷喃喃自語:“年輕人的債,還得自己還啊。”
軒轅坤此刻沉默了下來,他的眼裡略顯幾分糾結。
實際上,他如今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。
一個是曾經的承諾。
一個是如今的幸福。
似乎他往哪走,都好像已經無法挽回。
這一次……
他也覺得,自己陷入了一種前後不得的困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