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漸濃時,他們在村尾的老楊樹下歇腳。
樹幹粗壯得需要兩人合抱,樹皮上布滿深深的紋路,像是歲月刻下的印記。
樹下坐着幾位老人,搖着蒲扇聊天。“你們是過路的吧?”
一位抽着旱煙的老漢問道:“不嫌棄的話,去我家對付一晚,老婆子剛蒸了饅頭。”
不等他們推辭,老漢已經起身,領着他們往自家走去。
老漢家的院子裡,搭着個簡易的葡萄架,藤蔓上挂着一串串青葡萄。
堂屋的八仙桌上,擺着幾盤粗瓷碗盛的鹹菜和青菜,中間是冒着熱氣的大饅頭。
“沒啥好菜,将就着吃。”
老漢的老伴熱情地招呼着,給每個人的碗裡盛滿玉米粥。
火女咬了一口饅頭,麥香混着柴火的氣息在口中散開,這簡單的食物,卻比任何珍馐都美味。
夜深了,火女躺在土炕上,聽着窗外的蟲鳴和遠處傳來的犬吠。
月光透過糊着窗紙的木窗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隔壁房間傳來老漢和老伴的低語聲,偶爾夾雜着幾聲輕笑,溫馨的氛圍讓她想起兒時在父親身邊的日子。
清晨,公雞的打鳴聲喚醒了整個村子。
找呀推開房門,露水打濕了院子裡的石闆,空氣裡彌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。
遠處的田野裡,已經有村民扛着鋤頭下地,他們的身影在晨霧中若隐若現。
火女赤着腳踩在沾露的石闆上,感受着涼意從腳底蔓延。
她望着老漢家葡萄架上搖搖欲墜的青果,正想着要不要用靈力催熟幾顆,忽聽得院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大事不好,大事不好啊!”
老漢跌跌撞撞沖進來,旱煙杆在門檻上磕出清脆的聲響。
“村西頭挖水渠,刨出個石頭匣子!那上頭刻的花紋,看着就不像陽間的東西!”
他布滿老繭的手還沾着泥土,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驚恐:“我瞅見那石頭縫裡滲着金光,像……像神仙住的地兒!”
正在喝玉米粥的趙琰“啪”地放下碗,骨刀刀柄在八仙桌上撞出悶響:“走!瞧瞧去!”
軒轅坤的雙刃劍已經抽出半截,劍刃映着晨光泛着冷芒。
蘇海燕默默将火女護在身後,她敏銳地察覺到,火女指尖的火焰紋路正在發燙。
這是血脈力量産生共鳴的征兆。
穿過挂滿晨露的玉米地,潮濕的稭稈掃過褲腿,留下一道道水痕。
村西頭的水渠旁圍滿了村民,幾個精壯漢子正舉着鋤頭,對着土坑邊緣的青石發愁。
那石頭表面布滿蝌蚪狀的刻痕,在朝陽下泛着溫潤的光澤,仿佛是用某種半透明的玉石雕成。
火女剛靠近三步,腰間的火紋吊墜突然劇烈震動,發出蜂鳴般的聲響。
“這氣息……”
“像是上古神族的威壓。”
軒轅坤的劍尖微微顫抖。
他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,可作為軒轅世家的傳人,他對神之氣息再熟悉不過。
人群中突然傳來孩童的驚叫,隻見那青石縫隙中滲出一縷縷金色光點,在空中凝聚成蓮花的形狀,轉瞬又消散成點點熒光。
“都讓讓!”
趙琰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村民,卻在觸碰到青石的瞬間,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住。
他的瞳孔猛地收縮,喉嚨裡發出壓抑的低吼:“這……這石頭裡封印着某種力量!”
衆人順着他顫抖的手指望去,隻見青石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,宛如蛛網般蔓延,每一道裂紋中都流淌着金色的液體,像是凝固的岩漿。
火女深吸一口氣,金色火焰從掌心升騰而起,在晨光中格外耀眼。
當火焰觸碰到青石的刹那,整座土坑突然劇烈震動,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,仿佛沉睡千年的巨獸正在蘇醒。
村民們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,唯有火女等人紋絲不動,他們的目光死死盯着緩緩升起的青石蓋闆。
蓋闆下方,赫然露出一座金碧輝煌的地宮。
地宮入口盤旋着九條石龍,龍嘴裡銜着的夜明珠将内部照得纖毫畢現。
台階上刻滿繁複的符文,每走一步,都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脈動,像是踩在某種活物的皮膚上。
火女的火焰在空中劃出詭異的軌迹,照亮牆壁上的壁畫。
壁畫中,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手持玉笛,周圍環繞着祥雲瑞獸,下方跪着無數凡人,高舉雙手,似在朝拜。
“這少年……”
蘇海燕湊近壁畫,指尖拂過少年的面容:“他的眼睛是閉着的。”
衆人這才發現,壁畫中的少年雙眼緊閉,神色安詳,卻隐隐透着一絲悲傷。
更詭異的是,随着他們的靠近,壁畫上的色彩竟開始流動,原本靜止的畫面變得鮮活起來。
少年緩緩擡起玉笛,吹奏出空靈的旋律,瑞獸們聞聲起舞,凡人的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。
突然,火女的吊墜迸發出刺目的光芒。
壁畫中的少年猛地睜開雙眼,那眼神中蘊含的哀傷與悲憫,讓衆人的心猛地一沉。
少年的目光掃過衆人,最後定格在火女身上,嘴角微微上揚,似是欣慰,又似是解脫。
緊接着,壁畫開始剝落,露出後面刻在石壁上的文字。
“以吾殘魂,鎮此兇煞。”
“待得有緣,解吾封印。”
“落款是……太初仙童。”
軒轅坤一字一頓地念出,聲音在空曠的地宮中回蕩。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震驚地望向衆人。
太初仙童,那是上古時期與創世神并肩作戰的存在,據說早已隕落于神魔大戰,沒想到竟葬在此處。
地宮深處傳來鎖鍊斷裂的聲響,金色霧氣彌漫開來,将衆人籠罩其中。
火女感覺有一股力量牽引着她向前,不由自主地朝着霧氣深處走去。
當霧氣散盡,一座白玉棺椁出現在眼前,棺椁四周漂浮着無數玉簡,玉簡上的文字在微光中閃爍不定。
“爹?”
火女突然指着棺椁側面的刻痕驚呼出聲。
那是一道火焰圖騰,與她覺醒時在石碑上看到的如出一轍,隻是更加古樸滄桑。
她顫抖着伸手觸碰圖騰,棺椁表面頓時泛起漣漪,仿佛平靜的湖面被投入石子。
所有的玉簡紛紛飛向火女,懸浮在她周圍,将她包裹在一片光芒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