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二人來到一處山林旁邊的小村莊。
這小村莊其實距離他們居住的酒店并不遠,而且這裡不算熱鬧,大多數住在這裡的人,都是這片林子裡的伐木工。
當然,這當中也有一些當地的居民,還有一些來旅遊的遊客!
畢竟,這旁邊的林子,可是很有名的原始森林,到這裡來的人,似乎都想要追逐自由。
而裴秀來這裡的目的,隻是為了走進眼前的這家舞廳!
“漠河舞廳?”
趙琰看了一眼這舞廳的招牌,瞬間就醒悟過來。
要知道,這家漠河舞廳的故事,最近一段時間很是出名。
這當中就是說,一對夫妻在這裡住下,然而一場大火,帶走了其中的那個女人。
後來男人就像是個傻子一樣,總是出現在他們相識的舞廳裡獨舞。
而且每一個看到他獨舞的人,都覺得他像是在跟另一個人跳舞一樣,畫面……尤為傷痛。
“沒錯,我聽過這裡的故事,反正來都來了,不如到這裡來看看呢!”
“再說了,你……願不願意在這裡陪我跳個舞?”
“以後我要是不在了,我看看你會不會像他一樣,感受着我的存在,陪我翩翩起舞!”
裴秀的話落下,趙琰不由得瞪了對方一眼:“别胡說八道。”
“你得陪着我一路走下去,哪裡會有什麼危險,或者什麼麻煩!”
“總而言之……你不能丢下我不管!”
裴秀見此,撲哧一聲笑了起來。
她伸出手,挽着趙琰的胳膊,朝着舞廳裡走了進去。
當二人走進這家複古的舞廳後,發現這舞廳裡的燈光是暧昧的橘黃色,老式吊扇在頭頂吱呀轉動,牆上貼着褪色的鄧麗君海報。
舞池裡大多是頭發花白的老人,伴随着《漠河舞廳》的旋律緩緩搖擺,動作遲緩卻帶着歲月沉澱的默契。
角落裡,果然坐着那個傳說中的老人。
他穿着洗得發白的中山裝,背有些駝,正獨自坐在長椅上,雙手虛空環抱着什麼,指尖随着音樂輕輕點着膝蓋。
每當旋律到了高潮,他就會站起身,腳步緩慢而執着地在原地旋轉,手臂時而舒展,時而收緊,眼神空茫卻又帶着一絲專注,仿佛真的有個看不見的舞伴在與他相擁。
“他就是那個老人!”
“聽說這三十多年,他每天都來。”
裴秀的聲音很輕,像是怕驚擾了這份寂靜。
趙琰看着老人獨舞的身影,突然想起林建軍擋在女兒身前的背影,想起淩風守着礦洞千年的執着。
原來有些思念,真的能跨越生死,在時光裡開出沉默的花。
音樂切換成一首更舒緩的老歌,裴秀突然伸出手:“來都來了,不跳一支?”
她的指尖微涼,帶着雪後的清洌。趙琰猶豫了一下,還是握住了她的手。
他不擅長跳舞,腳步笨拙地跟着節奏挪動,好幾次差點踩到裴秀的鞋。
“放松點!”
“試着幻想自己,就當是在雪地裡散步。”
裴秀笑着引導他的手臂。
橘黃色的燈光落在她臉上,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。
趙琰突然想起與裴秀相識的每一個畫面。
從相互看不慣,再到一步步走進對方的内心,直至最後,二人甚至一起共赴生死。
這……
就好像是一場夢!
“你看他!”
“他不像在跳舞,更像在和記憶裡的人對話。”
裴秀的目光轉向獨舞的老人。
老人剛好旋轉到他們面前,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,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。
他對着虛空微微颔首,仿佛在介紹舞伴,然後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,腳步輕得像踩在雲端。
“我以前總覺得,這種執念太傻。”
“人都不在了,再執着又有什麼用?”
裴秀自嘲一笑,搖了搖頭。
她的聲音混在音樂裡。
“現在呢?”
趙琰的手輕輕收緊,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現在覺得……挺好的!”
“至少他心裡有個念想,支撐着走過這麼多年寒冬。”
裴秀擡頭看他,眼睛亮得像落滿星光。
音樂突然變得激昂,老人的動作也快了起來,旋轉時中山裝的衣角飛揚,竟透出幾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。
舞池裡的老人們紛紛停下,笑着為他鼓掌,有人低聲說:“老張今天狀态真好,像是他老伴兒回來了。”
趙琰和裴秀也停了下來,站在舞池邊緣看着。
老人跳得滿頭大汗,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,直到音樂漸漸收尾,他才慢慢站直身體,對着虛空深深鞠了一躬,像是完成了一場跨越生死的謝幕。
“我們該走了!”
趙琰松開手,掌心已經被汗浸濕。
裴秀點點頭,卻沒有立刻移動。
她看着老人緩緩坐回長椅,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,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。
照片上的女人梳着兩條麻花辮,笑得眉眼彎彎。
“他其實什麼都知道……”
裴秀輕聲道:“知道她不會回來了,可……”
“還是願意相信有個念想陪着自己。”
走出舞廳時,雪已經停了。
月光透過光秃秃的樹枝灑在雪地上,亮得能看清彼此的腳印。
趙琰突然停下腳步,轉身看向裴秀:“剛才在舞廳裡,你說的話不算數。”
“什麼話?”
裴秀裝傻,耳尖卻悄悄紅了。
“說什麼以後我要是不在了,這類的話!”
“你得一直陪着我,不管是龍帝還是他的影子,都别想把我們分開。”
趙琰的語氣很認真,骨刀在腰間輕輕震動,像是在為他作證。
裴秀看着他緊繃的側臉,突然笑了起來。
她的雙眸彎成了月牙:“知道了,啰嗦!”
說完,她踮起腳尖,飛快地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。
“這下……滿意了吧?”
趙琰愣住了,雖然他跟裴秀有着各種關系。
甚至,可以說是夫妻也不為過。
但這一刻,裴秀巧妙的溫柔,卻讓他的臉頰有種觸電般的感覺。
他伸手摸了摸被觸碰的地方,傻愣愣地看着裴秀跑遠的背影,突然覺得漠河的冬天好像也沒那麼冷了。
“快點走!”
裴秀在前面回頭招手:“再磨蹭火女該把好吃的都吃光了!”
趙琰笑着追了上去。
遠處的舞廳裡,老歌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,老人依舊坐在長椅上,對着泛黃的照片,露出了滿足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