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悄悄起身,推開房門,裴秀和林雪也被驚醒,用眼神詢問。
趙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然後蹑手蹑腳地走下樓。
後院很小,堆放着一些柴火和雜物。
月光透過木栅欄灑進來,照亮了角落裡的一個身影。
正是那個客棧少年,他正坐在一堆柴火上,手裡握着一把磨石,一下一下地打磨着一把短刀。
那刀身狹長,刀刃在月光下閃着冷冽的光,顯然是把利器。
少年神情專注,甚至有些偏執,磨石與刀刃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。
他時不時會舉起刀,對着月光查看刀刃的鋒利程度,眼神裡閃爍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,與白天的沉靜判若兩人。
趙琰站在陰影裡,看着少年的舉動,心中疑窦叢生。
一個十六歲的少年,半夜在柴房磨刀,而且那刀法和神情,都不像是為了砍柴。
他輕輕咳嗽了一聲,走出陰影。
少年猛地擡頭,眼中的瘋狂瞬間收斂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撞破秘密的驚慌,但很快又被冷漠覆蓋。
“你……你怎麼下來了?”
少年警惕地質問道起來。
“聽到聲音,下來看看。”
趙琰走到少年面前,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短刀上:“你在磨這把刀?”
少年下意識地将刀藏到身後,嘴唇抿得緊緊的,沒有說話。
“這刀很鋒利。”
趙琰語氣平靜:“不像是用來切菜用的。”
“你一個少年,半夜磨這麼鋒利的刀,是為了什麼?”
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,眼神躲閃,卻又帶着一絲倔強:“關你什麼事?”
“我隻是好奇。”
趙琰看着他的眼睛:“你白天的眼神告訴我,你有心事。”
“而現在,你磨刀的樣子,告訴我你想做什麼。”
“或許……我能幫你。”
少年猛地擡起頭,眼中閃過一絲希冀,但很快又被懷疑取代:“你幫我?你是誰?”
“我是誰不重要!”
趙琰蹲下身,與少年平視:“重要的是,你想報仇,對不對?”
少年的瞳孔驟然收縮,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,聲音嘶啞地問:“你……你怎麼知道?”
“因為你的眼神!”
趙琰緩緩道:“那不是一個普通少年該有的眼神,那是被仇恨填滿的眼神。”
“能告訴我,發生了什麼嗎?”
少年沉默了很久,久到趙琰以為他不會開口。
就在這時,他突然低下頭,肩膀微微聳動,傳來壓抑的哽咽聲。
“他們……他們殺了我爹娘……”
少年的聲音帶着哭腔,卻又充滿了恨意:“就在半個月前,城裡來了一群穿黑衣服的人,他們說要找什麼東西,闖進我家……我爹娘不肯說,他們就……就……”
他說不下去了,隻是死死咬着嘴唇,鮮血從嘴角滲出。
趙琰心中了然,那些穿黑衣服的人,多半就是城中的魔人。
“我躲在床底下,看着他們殺了我爹娘。”
少年擡起頭,眼中布滿血絲:“他們走後,我把爹娘埋在了後山。”
“然後我就找到了這把刀,是我爹以前打獵用的,我要磨快它,我要殺了他們,為我爹娘報仇!”
他舉起手中的短刀,刀刃在月光下閃着複仇的寒光:“我知道他們經常在城西的酒吧聚集,我打算明天晚上就去,就算拼了命,也要殺幾個給我爹娘陪葬!”
趙琰看着少年稚嫩卻又決絕的臉,心中五味雜陳。
這是一個被仇恨驅動的孩子,他的勇氣可嘉,卻也無異于以卵擊石。
那些魔人個個修為不低,單憑一把刀和一腔熱血,去了隻是送死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趙琰問道。
“我叫小石頭。”少年低聲回答。
“小石頭……”
趙琰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報仇不是靠蠻力,而是靠智慧和實力。”
“你這樣去,不僅報不了仇,還會白白送命。”
小石頭擡起頭,眼中充滿了不甘:“那我能怎麼辦?”
“我隻是個普通人,我沒有你們那樣的本事……”
“你錯了!”
趙琰看着他: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力量,隻是你還沒發現而已!”
“而且……”
他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冷冽:“那些殺害你爹娘的人,也是我們的敵人。”
“如果你信得過我們,或許……我們可以幫你一起報仇。”
小石頭愣住了,難以置信地看着趙琰:“你們……幫我?”
“不過……”
趙琰話鋒一轉:“在那之前,你要答應我,不能再做傻事。”
“從現在起,跟着我們,我會教你一些自保的本事。”
“至少……讓你在報仇的時候,有活下去的機會。”
小石頭看着趙琰堅定的眼神,又看了看他身後不知何時也下了樓的裴秀和林雪。
心中那股絕望的情緒似乎被一絲希望取代。
他握緊了手中的短刀,用力點了點頭:“我信你!隻要能給我爹娘報仇,我什麼都願意做!”
夜風吹過,帶走了少年壓抑的哭聲,卻吹不散彌漫在藏南古城上空的仇恨與陰謀。
趙琰知道,收留小石頭,或許會帶來更多麻煩,但他無法眼睜睜看着一個少年走向毀滅。
更何況,那些魔人的存在,本就是他們此行必須解決的障礙。
“看樣子,你們已經談好了?”
裴秀玩味一笑:“既然如此的話,那我們也别多什麼廢話了。”
“你叫小石頭對吧?”
“那你現在能給我們準備一點吃的,然後準備一點酒嗎?”
“我們也該坐下來,好好地商量下,這該怎麼對付那幫家夥了!”
“否則,我們要打沒有攻略的仗,這指不定會遇到什麼麻煩哦。”
裴秀這麼一說,小石頭立刻就醒悟過來。
他一個人報仇,那自然是很難。
可如今多了這麼多人,這讓他的内心一下子就喜悅起來。
他忙着點頭:“好,我這就去準備,我現在就去準備!”
說完,小石頭迅速轉過身去,左右看了一眼,最後目光落在旁邊的那些臘牛肉身上。
而趙琰幾人相互對視一眼,似乎都清楚眼前這個少年,确實有點不太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