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坍塌的山谷時,晨霧正沿着山脊緩緩流動。
蘇海燕揉着依舊泛青的肩頭,看着遠處公路上偶爾駛過的貨車,突然噗嗤笑出聲:“說真的,剛才在山洞裡我還以為要交代在那兒了,現在聞着汽車尾氣都覺得親切。”
“别高興太早。”
“我們手機沒信号,錢包證件全丢在小鎮客棧裡,現在就是群身無分文的流浪漢。”
張雪的人王之劍已收斂了所有光華,此刻正像柄普通古劍般被她背在身後。
火女突然拍了拍青銅令牌,令牌邊緣彈出個小巧的儲物格,裡面竟躺着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和半盒壓縮餅幹。
“幸好我有随身帶幹糧和零錢的習慣。”
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:“夠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了。”
葉晨欣的短刀在路邊折了根樹枝,樹枝落地時在地面劃出一道淺痕:“往東南方向走三公裡有個小鎮,剛才路過的路牌上寫着。”
軒轅坤突然指着遠處山脊線:“那是什麼?”
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隻見晨霧中隐約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暈,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輪廓在雲層後緩緩移動。
裴秀的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火焰,眉頭微蹙:“不是雲層……那東西在動,而且速度很快。”
“管它是什麼,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。”
趙琰扯了扯被露水打濕的衣領:“現在就算天塌下來,也得先找地方換身幹衣服。”
三公裡的路程在衆人的沉默中顯得格外漫長。
坍塌的山谷在身後逐漸縮成個模糊的黑點,那道淡金色光暈也早已消失在天際。
當第一個賣早點的攤位出現在路口時,火女幾乎是撲了過去,青銅令牌裡的零錢換來了六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和一摞油條。
“老闆,這附近有沒有能坐長途車的地方?”
張雪咬着油條問道,目光掃過攤位旁貼的鄉鎮地圖。
“往前走到鎮上的汽車站,有去青州市的車,半小時一班。”
老闆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,指了指地圖上标紅的路線:“你們是從山裡出來的?”
“最近那邊不太平,好多驢友進去就沒出來。”
趙琰喝豆漿的動作頓了頓:“不太平?怎麼說?”
“上個月有個考察隊進去考察古遺址,結果全隊失蹤了。”
老闆壓低聲音:“聽說山裡鬧鬼,晚上能聽見哭喊聲。”
蘇海燕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。
那些所謂的“哭喊聲”,多半是黑佛被消滅前,傀儡和幹屍發出的聲響。
“我們就是普通遊客,走錯路了。”
葉晨欣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:“青州是大城市吧?”
“那可不,省府呢!”
“高樓大廈多得很!”
老闆笑着收拾起空碗:“你們去青州,是要打工還是旅遊?”
“旅遊!”
蘇海燕抹了抹嘴角的豆漿漬:“聽說青州的夜市很有名?”
“喲,識貨哈!”
“我告訴你們,尤其是老城區的芙蓉街,晚上熱鬧得很!”
半小時後,長途汽車颠簸着駛離小鎮。
車窗外來往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,農田與村莊被成片的廠房取代。
當青州市的摩天大樓出現在地平線上時,火女扒着車窗發出一聲驚歎:“哇!這樓比咱們上次去的省城還高!”
軒轅坤看着窗外掠過的車水馬龍,突然歎了口氣:“還是大城市好,至少不用擔心走着走着就掉進哪個詭異的小鎮。”
趙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,腦海裡卻反複浮現出山洞坍塌前,那漆黑處傳來的詭異聲響。
那聲音很輕,像是某種鱗片摩擦石頭的動靜,當時衆人急于離開,誰也沒在意。
現在想來,那聲音絕不是山石滾動能解釋的。
“在想什麼?”
裴秀遞過來一瓶礦泉水:“從出山洞就沒見你說話。”
“沒什麼!”
趙琰擰開瓶蓋喝了口:“隻是覺得,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。”
“你是說那黑佛?”
裴秀的聲音壓低了些:“我檢查過,它确實徹底失去了能量,那些幹屍和傀儡也都變成了普通的屍體和石塊。”
“我知道!”
趙琰望着窗外飛逝的街景:“但那聲響……不像是死物能發出來的。”
汽車駛入青州汽車站時,已是午後。
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灑在光潔的地闆上,映得人有些睜不開眼。
張雪用僅剩的錢在自動取款機上取了些現金,先找了家連鎖酒店住下。
當熱水從花灑噴出,沖刷掉滿身的塵土和疲憊時,趙琰才真正有種“回到人間”的實感。
換上酒店提供的幹淨浴袍,走出浴室時,發現其他人都已洗漱完畢,正圍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研究地圖。
“青州市區分新舊兩城。”
張雪指着地圖上的分界線:“老城區有很多古建築,新城區是商業中心。”
“我們先在這兒休整兩天,順便查一下關于北鎮軍和拓拔烈的資料,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小鎮突然出現的原因。”
“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去吃頓好的!”
火女舉着手機,屏幕上是芙蓉街的美食攻略:“這家的九轉大腸,那家的糖醋鯉魚……看起來都好好吃!”
軒轅坤湊過去看手機:“還有烤羊腰子!”
“先去買身換洗衣服。”
裴秀敲了敲兩人的腦袋:“總不能一直穿酒店的浴袍。”
酒店附近就有大型商場。
當衆人換上嶄新的休閑裝,漫步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時,很難想象幾小時前他們還在與黑佛殊死搏鬥。
火女像隻出籠的小鳥,對櫥窗裡的一切都充滿好奇,青銅令牌被她當成普通的裝飾品挂在脖子上。
“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。”
“有空調,有奶茶,沒有會動的幹屍。”
“舒服!”
蘇海燕手裡拿着剛買的奶茶,吸了一大口。
趙琰的目光卻被街角的一個算命攤吸引了。
攤主是個瞎眼的老太太,面前擺着個陳舊的羅盤,指針正瘋狂地旋轉着,與周圍悠閑的氛圍格格不入。
當他走近時,老太太突然擡起頭,空洞的眼窩對準他的方向:“年輕人,印堂發黑,近日恐有血光之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