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？”
“不是你先聊的傻子麼？”
蘇陽撓了撓頭。
趙公道壓抑着自己内心中莫名升起的暴躁情緒：“我是說，不要把我當傻子，而不是指那個傻子！”
“對啊！”
“我沒有把你當成那個傻子啊。”
蘇陽一臉無辜，還在不斷和趙公道進行着辯論。
趙公道深吸一口氣，閉上雙眼。
憑借和蘇陽豐富的打交道經驗，他十分清楚，此刻自己的情緒已經開始被蘇陽主導了，如果不冷靜下來，估計今天的談話将會變得毫無營養，甚至還會被氣出一身病來。
大概半分鐘後，趙公道才重新睜開雙眼，眼底流露出理智的鋒芒，看着蘇陽，直接了當的問道：“這些布置，是不是你面對天庭，靈山複蘇，所準備的後手？”
“唔...”
“算是，也不算是。”
蘇陽仔細想了想，認真的回答着，并直視着趙公道的雙眼，眼神清澈，努力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話。
“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是‘那個人’的哪部分殘魂，但至少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。”
“你不怕死，甚至在追求死亡...”
“所以你必然不會因為自己的生命危險，去選擇浪費自己悠閑的時光，卻做出大量布置。”
“躺平，安靜等死，才是你最希望看見的。”
“但你偏偏這樣做了。”
趙公道微微蹙眉，看着重新閉上雙眼，倒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蘇陽：“為了拯救天下蒼生，黎明百姓，奮起反抗，扮演救世主的角色？”
“這種事情，和你似乎也不沾邊啊。”
“但你做下這些，必然是出于保護的心理，但不保護自己，不保護天下蒼生，那答案就變得很簡單了。”
“童童，包括這條黑街！”
“你可以死，天下蒼生可以死，但童童要活着，這條黑街也要繼續留存下去。”
“就是這樣！”
在經過排除法後，趙公道逐漸找到了事情的真相，眼睛都變得亮了起來：“你不希望看到黑街覆滅，更不希望看見童童死在你的面前...”
“所以，你才會甯願把事情變得麻煩一些，哪怕是浪費點精力，也要去做一些事...”
“這...”
“才是你内心深處最大的軟肋麼？”
在想通一切後，趙公道露出心滿意足之色，舒服的靠在樹幹旁，嘴角帶着一抹輕笑。
頗有一種解開了某道題，證明自己智商的快感。
蘇陽在此刻重新睜開雙眼，看着趙公道，沉思片刻：“你說對的，還是一半。”
“啊？”
“不可能，我抽絲剝繭的分析，不可能出錯！”
趙公道怔了一下，随後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！
“唔...”
“我隻是不想黑街和童童覆滅在我前面。”
“但當我死後，就無所謂了。”
“反正我又看不見，看不見就不會難過。”
蘇陽似是十分随意般，開口說道。
趙公道有那麼一瞬間陷入茫然，帶着些許不解，大腦瘋狂思索，片刻後才回過神來，看起來有些呆滞。
“從邏輯性的角度上來看，我分析的十分完美。”
“但我卻忘記在裡面加上人的性格...”
“是啊，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講，你都是懶的。”
“可又逼迫自己，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，如果想要做到推翻天庭，靈山，滅了昊天，是一件很累，很累的事情。”
“身體累，腦子也累...”
“所以你就又想偷懶了。”
“不求覆滅天庭，隻求自己死在童童，黑街前面，達到一種他們‘僞活着’的結局。”
“這樣比較省力，簡單。”
“為他們提升實力，加強生存概率，然後再成為我手中的劍，完全不動腦，由我操控，和昊天幹上一架，死掉，開開心心的結束你原本就不想要的一生。”
趙公道的語速很快。
而蘇陽則是倒在搖椅上，微微搖晃着身體，臉上帶着一抹微笑：“這樣做，我會很開心他們沒有死，而我死了。”
“你會很開心，自己再次直面昊天，直面自己的心魔。”
“黑街的人很開心，他們多活了很久。”
“昊天也很開心...自己再次統治了這個世界。”
“就連小雷音寺的人都很開心，因為收獲了利益。”
“百姓們很開心，喝了舍利水後，變得健康了。”
“所有人都是開心的。”
“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麼？”
蘇陽的笑容十分溫暖，燦爛。
但趙公道卻嚴肅的搖了搖頭：“但你有想過，在你死後，黑街的人，會承受什麼樣的痛苦？”
“像童童那樣善良的人，又會被如何折磨？”
“百姓們更是會再次淪為仙的奴仆，被圈養起來...”
“這，就是你希望看見的結局麼？”
看到趙公道那凝重的目光，蘇陽若有所思：“但我已經死了啊，你還奢求我做什麼呢？”
“或者說，我生來就是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的麼？”
“那在誕生我之前，為何不先問問我的意見？”
“這樣對世界，對衆生友好，但對我...”
“公平麼？”
蘇陽一直以來，都始終表現的渾渾噩噩，說話有一搭沒一搭，更是一切随心而動。
趙公道很少見蘇陽有過如此認真的時候。
聽到他的話，趙公道一時間有些無言。
“如果我和大家一樣，都是随機誕生的生命，或許我會認命，覺得我是那萬萬分之一的幸運兒，隻能去扛起這份責任。”
“但偏偏...”
“我的出身，我的家庭，我的命運...甚至連我什麼時候出生，都是别人寫好的數據。”
“可是，他們從未問過我...問過我想不想...”
“當然，如果他們擁有絕對的實力，可以逼迫我，那我無話可說。”
“但問題是，我反抗，并且成功了。”
“那我還是按照他們規劃的路線去走...”
“我的反抗，又有何意義呢？”
“我隻想在我有限的生命裡，過的快樂一點，再安安靜靜死去，我這樣做...”
“有錯麼？”
蘇陽認真的注視着趙公道的雙眼，反問道。
聽着蘇陽的話，趙公道微微低下頭，陷入沉默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