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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重生

登雀枝 二月春 6083 2025-02-26 11:22

  早春多雨,天空陰沉沉地下着瀝瀝細雨,如絹絲般又輕又細。

  安芷站在長廊下,嬌豔的面龐帶着微微憂色,昨兒宿醉夜歸,頭還隐隐作痛。

  丫鬟冰露從遠處走來,眉心微擰,眼眶紅紅的,停至主子跟前時,還沒開口,便聽到主子先問了一句:

  “是裴钰來了?

  冰露鼻頭一酸,點頭說是。
方才她與前院來催的人吵了一架,怎麼想,都為自個主子不服氣。

  “那走吧。
”安芷淡淡應了一聲,轉身往前院走去。

  “姑娘,待會瞧見裴家哥兒,您可别再搭理他了,為這樣的人生氣,不值當。
”冰露從小跟着主子長大,情誼深厚,裴钰這次做得過分,為了一個私生女而要退了嫡長女的婚事,讓她家姑娘成了滿京都的笑柄,一想到此,冰露就恨不得扒了那對狗男女的皮。

  安芷冷哼一聲,并不在意,“放心吧,你家姑娘還沒那麼丢面。

  聽此,冰露愣在原地詫異了一會,她可是清楚自家姑娘有多鐘情裴钰,就昨兒裴钰私下約了姑娘要退婚,為這,姑娘可是頭回醉酒,還大鬧了酒樓。
好在每次悄悄出門,姑娘都是扮成小厮模樣,不然這事若被老爺知曉,滿院子的人都别活了。

  這會子,冰露不知道的是,經昨兒那場醉酒,她家姑娘已是十年後重生回來的。

  起初醒來,安芷還有一絲茫然,後來是歡喜到激動。
上天總算對她不薄,讓她有重來的機會。

  上輩子,也是同樣的一天,裴钰帶着父親的私生女安蓉來安府退婚,當時安芷雖傷心,卻以為能用真情感動裴钰,堅持嫁給裴钰。

  後來呢?

  是五年活寡,還有五年的後院囚禁。

  她還記得,在她重生前的那一夜,也是這麼一個下雨天,不過那日暴雨急促,雨點“噼啪”打在她身上,刺骨的涼意讓人瑟瑟發抖。

  “姐姐真是不懂憐惜自個,瞧瞧,你面黃肌瘦,且瘦如枯骨,若是被夫君瞧見了,他定會更加厭惡。
”不遠處傳來一聲淺笑,随後不久,有雙精緻的繡花鞋緩緩步入眼簾,安芷艱難擡頭,來的正是安蓉。

  裴钰為了給安蓉一個正妻的名分,謀劃了十年,先陷害安芷哥哥造反,又設計壞了安芷的名節。

  這些,都是那一晚安蓉和安芷說的。

  其實,在婚後第二年,安芷就想通要和離,可裴钰卻不肯,他要安芷體驗被人唾罵的滋味。

  後來,安芷确實生不如死。

  重新走在安府的長廊裡,此時安芷還沒嫁給裴钰,她還有機會把握自己的人生,哥哥剛在軍營嶄露頭角,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。

  一切,都還來得及。

  這一世,有她在,安蓉和她母親徐氏就别妄想寫進安家族譜,至于裴钰,更是有多遠滾多遠。

  思緒這麼一轉,當安芷踏進健安堂的門檻時,便看到那一對‘璧人’,礙眼得很。

  正廳裡,安蓉隻坐了一半的椅子,安成邺每說一句話,她便柔聲應和一句。
乖巧,又溫順。

  她曾來過好幾次安家,不過都是偷偷的,在安芷不在的時候。

  那時候,安蓉就想住進這座比她和母親住的小弄堂,敞亮了不知多少的富麗宅院。

  而今天,她終于能有機會了。

  念此,安蓉的餘光,不由嬌羞地往上首瞥去。

  裴钰護在她身側,青衣長靴,身如皎月,一舉一動皆是儒雅貴氣。

  而如今,清貴如裴钰,竟然願意為了她,扯下臉面親自來退婚。

  安蓉心中,得意又欣喜。

  安成邺捋着長須,比起高傲的嫡女安芷,他更喜歡溫順貼心的安蓉,反正隻要是他安家的女兒,哪個和裴家聯姻,他都可以,“蓉兒啊,父親不是迂腐的人,既然你們自由相愛,那父親也沒什麼好說的。
待會等你姐姐來了,你跟她賠個禮就行。

  安蓉輕聲答了句是,小心翼翼地朝裴钰看了一眼,裴钰給了她一個肯定的點頭,讓她别太擔心,一切有他在。

  安芷邁進正廳時,就看到這幅琴瑟和諧的畫面,眉頭微蹙,坐了下來。

  聽到安蓉喊自己姐姐,安芷連個餘光都沒給,直接問安成邺,“父親急急喚我來,就是想讓我看我的未婚夫和一個外室女私通嗎?

  “你!
”安成邺面色僵住,不過這事确實是安蓉和裴钰不對,安芷會生氣是正常。
他斂了斂神色,慈愛地望向安芷,“芷兒,既然他們兩個的事你都知道了,那就把訂婚信物拿來,把婚事退了吧。

  “退是肯定要退。
”安芷哼了聲,她背依舊挺直,和對面畏畏縮縮的安蓉一比,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是安家正牌小姐。

  光從氣度上來講,安芷就比安蓉好了千萬倍,更别提安芷還是京都第一美人,在容貌上勝了又不知多少。

  從裴钰看上安家私生女時,就有不少人背地裡罵他瞎了眼,還有人說他是中了安蓉的小人,才會迷了心智。

  “不過嘛。
”安芷目光冷冷,移向裴钰,她想到自己前世十年的痛苦,還有哥哥的死,舊恨湧上心頭,讓她此時就想扒了裴钰的皮,“裴少爺和私生女有染,害得我成了滿京都的笑話,今日退婚連個長輩都沒有,想來這事你們裴家老太爺還不知道吧。
不過明路的東西,我可不應。

  裴钰被安芷說中心事,嘴唇尴尬地抿了下,但還是保持鎮定,“安芷妹妹,安伯父已經打算讓蓉兒進族譜,請你以後别再喊她私生女,這樣對她不禮貌,也顯得你不夠大氣。
還有,隻要你現在點頭同意退婚,我待會就去請母親。

  “族譜?
”安芷目光冷冽如刀,掃向安成邺。

  在母親被徐氏活活氣死時,安芷就暗暗發誓,隻要她活着一日,就絕不允許徐氏和安蓉上安家族譜,她要她們一輩子無名無份,過成地溝裡的老鼠。

  安成邺确實是這麼打算的,被安芷突然質問,面上挂不住,“芷兒,蓉兒是你親妹妹,她進安家族譜是天經地義的事。
你别用這種眼神看我,我可是你父親,注意你嫡女的教養。

  “是啊,我是嫡女,不過子不教父之過,父親難道沒學過嗎?
”安芷冷漠道,“想來父親是沒學過的,不然也不會偷養外室,氣死正妻,還教出另一個搶奪别人未婚夫的女兒,想來這就是父親口中的教養吧。

  安成邺面紅耳赤,指着安芷說不出話來。

  對面的安蓉瞬間就哭了。

  裴钰心疼地站起來怒瞪安芷,“安芷,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,因為你傲慢沒有教養,不如蓉兒溫順,不如她體貼,更不如她有家教,她是絕對不會忤逆父親夫君的!

  安芷呵呵笑了下。

  她和裴钰的婚事,是她母親在她滿月時訂下的。
所以從小,安芷便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,等長大後,裴钰出落得一表人才,她便全心全意備嫁,那時的她也是溫順體貼,事事都依着父親和裴钰。

  至于她眼下的一身戾氣,都是那十年血淚中,一日日積累起來的。

  安芷樂得看裴钰跳腳,“我猜,我是不如安蓉會服侍男人吧。
你和安蓉好了不是一天兩天,為何今日按捺不住,急急找上門來,什麼原因還要我捅破嗎?

  上輩子,在安芷嫁進裴家沒多久,裴钰就把安蓉接進裴家,因為安蓉這會已經懷孕了。

  未婚男女私通,還有了孩子,這事鬧出去,像裴家那種清譽人家,肯定不會讓安蓉進門,還會打下安蓉肚子裡的孩子。

  “怎麼不說話了?
”安芷見裴钰和安蓉都是一臉土色,她站了起來,走到檐下,伸手抓住一把春雨,冰冰涼的,“你們那點事,我早就知道了,之前想着你不過玩玩,眼下既然你要認真退婚,那就請你家長輩來,同時,你還要負荊請罪,一路從你裴家跪到安家,這門婚事我才同意退。
不然,我就一紙訴狀告到天波府去,到時候安蓉的肚子可藏不了咯。

  頓了下,安芷回頭沖安蓉微微笑下,“當然,隻要父親敢把你寫上族譜,我也去告發你未婚私通。

  在本朝,女子和離、喪夫後改嫁,都是很尋常的事,沒人會指摘什麼。
但律法規定,私通的女子,都要關到貞潔坊,那這後半輩子,會比坐牢還要苦不堪言。

  安蓉臉色瞬間慘白。

  她來時的那點竊喜,這會全沒了,心慌得坐不住,她明明做得天衣無縫,不可能會被外人知道,不曾想這事卻被安芷知道。

  裴钰生平,最讨厭被人威脅,“安芷,你别太得寸進尺,我和蓉兒規規矩矩,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回事。

  “那行啊,咱們找個大夫來瞧瞧呗。
”安芷有恃無恐笑着,“若是安蓉沒有懷孕,那我不需要你道歉,立馬就退婚,你敢嗎?

  裴钰不敢。

  他苦求母親多日都沒用,若不是安蓉的肚子等不了,今天也不會沖動上門。

  可他絕不可能負荊請罪,“安芷,隻要你願意退婚,不論是黃金萬貫,還是玉石瑪瑙,随你說個數。
”這是他最後的妥協,要是安芷再不同意,他就是被老爺子打死,也要給安蓉一個名分。

  安芷不需要錢,更不想要裴钰的錢,張嘴正要否定時,突然聽到雨幕裡傳來清冷的男聲。

  “裴钰,你膽肥了啊。

  尋聲轉頭看去,安芷見到來人穿過雨幕,一身黑衣,墨色的眉尾稍稍上挑,不拘地掃了一眼,清冷而又帶着一絲不羁。

  是裴阙,裴钰的四叔,京都裡頗有盛名的望門子弟,本朝最年輕的狀元案首,行事利落果決,出了名的恩怨分明,在不久的将來會成為一人之下的首輔。

  而昨晚,安芷在酒樓喝醉時,便調戲了這位未來權臣。

  不過她昨晚女扮男裝,想來裴阙是認不出她來。
因為上輩子她嫁給裴钰後,裴阙一直沒提過昨晚的事,反而還在裴家挺過她幾次。

  她見裴阙和安成邺行了禮,轉頭剛看向裴钰,裴钰便怕得抖了下肩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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