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喜臨門,大家都很高興。
裴阙也真的幫當晚春風樓的賓客都付了錢,不過沒說為什麼,因為大夫說頭三個月最要緊,不好聲張。
許文娟和賀荀則是直接回了許府,大家都是頭一回要當爹娘,藏不住的興奮。
安芷回去時,兩隻手都被裴阙握在掌心,熱得出汗,“你不用那麼緊張啊,這條路咱們都走了幾十回,我又不是糖絲做的,不可能一抖就斷。
”
“我不拉着你的手,會不安心。
”裴阙的手心也出了汗。
裴府内宅多争鬥,裴阙雖沒長在女人堆裡,但也知道哥哥們的妾侍常有流産的。
安芷隻好由着裴阙拉住手,她心裡也有點激動,“那老大夫說我剛有孕沒多久,要好好修養,安府那就先不說,這段日子我先在家中好生修養,等胎坐穩了,再請太太和嫂嫂過來。
你覺得呢?
”
“我聽夫人的。
”裴阙欣喜道。
馬車停在裴府門口,裴阙先跳下馬車,再來牽安芷的手。
回到院子後,裴阙就把安芷身邊伺候的人召集到屋子裡,“你們都是夫人身邊親近的人,如今夫人有孕,你們得更加細心,吃食和屋裡用的一切東西,都不許讓别人經手。
知道了嗎?
”
屋子裡站着的下人,都是安芷帶來的陪嫁,聽到夫人有孕,個個都是一臉喜色,領了賞錢出去後,都期待夫人能一舉得男,省得外頭人嘴碎。
“夫人你别動,我來!
”裴阙看到安芷要去拿布,急忙過去搶下安芷手裡的布,“往後這些事,你都别親自動手,你好生歇着就行。
”
安芷無奈道,“也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啊,人家大夫還說要多走動呢。
”
裴阙頭一回當父親,什麼經驗都沒有,“反正你現在别亂動,等我研究好了,我來伺候你。
”
“哈哈。
”安芷沒在意裴阙這話,畢竟裴阙每日公務纏身,而且外邊可沒男人伺候女人的。
不過,裴阙還真騰出時間來了。
在之後的一個半月裡,裴阙找大夫悄悄學了把脈,每日下職回來,頭一件事就是幫安芷把脈。
六月底的天,熱得厲害。
安芷拿着蒲扇,和冰露幾個坐在長廊裡的陰涼處。
冰露把洗淨的葡萄從食盒拿出來,“這是太太讓奴婢特意帶回來的葡萄,說很甜,他們明兒就會過來看您。
”
安芷的胎已經三個月了,方才早上起來後,就讓冰露回了娘家一趟。
她拿了一顆葡萄吃,真的很甜,就是天太熱,她吃了一顆就沒有食欲。
“郡主得知您有孕,恨不得當下就跟奴婢回來。
”冰露哈哈笑道,“郡主說明兒個過來,一定要好好說說您,這麼大的事,竟然不和她說哩。
”
安芷知道嫂嫂說的是玩笑話,三個月内不聲張,是大家都知道的理。
春蘭瞧夫人隻吃了一顆葡萄,心疼道,“夫人,你不再多吃點嗎?
”
安芷搖搖頭,“不了,剩下的你們吃了吧,我沒什麼胃口。
春蘭,裴家三房會來嗎?
”
安芷懷孕請客,不可能隻請娘家人,就算心裡不喜歡,但其他三房那裡,也要送帖子去。
春蘭咽下嘴裡的葡萄道,“大房夫人還是恹恹的,說明兒若是精神好點,就過來。
二房和三房夫人都說了恭喜,明兒一定道。
”
“大嫂一直不外出,明兒應該是不會過來的,她不來也好,省得大家尴尬。
”安芷說完,嗅到一絲奶茶的氣味,胃下頓時翻湧起來。
從前兩天起,她便吐得厲害,若是沾到葷腥味,得把苦水都吐出來。
所以這兩日來消瘦許多。
懷胎真是件辛苦活。
冰露見主子想吐,忙起身拿了盂盆來。
安芷擺手說不用,“我這會沒什麼可吐的,冰露,你去拿點酸梅幹來,我想吃那個。
”
冰露很快就拿了酸梅幹來,“嬷嬷們都說酸兒辣女,您愛吃酸梅幹是好事,可也不能單單吃這個呀。
前兒個賀夫人過來的時候,又胖了一圈,您倒好,什麼都吃不進去,這可怎麼辦?
”
“我就是這兩日吐得比較厲害,可能過兩日就好了。
”安芷接過春蘭遞過來的白茶,漱口後道,“這兩日,老太爺那還是吃得很少嗎?
”
從裴铮自殺後,裴懷瑾的狀态就不太好,加上最近天氣熱,吃的不比安芷多。
老爺子是年紀大,有些地方糊塗了,但總的來說,還是精明的。
春蘭點頭道,“昨兒個奴婢親自去送的點心,發現老太爺瘦得真是厲害,兩邊臉頰都凹進去了。
夫人,您說......”
春蘭不敢說剩下的話,停在這裡就不說了。
安芷懂春蘭的意思,老爺子年紀是有點大了,但之前身體不錯,眼下瘦了,是還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。
其實,安芷覺得老爺子是沒事閑的,若是有事做,哪裡還有時間多想。
“冰露,你去帶點冰鎮酸梅湯,咱們去看看老太爺。
”安芷扶着腰起身,雖說還沒顯懷,可下意識地就想去扶腰,平日裡聽裴阙說太多次小心,讓她在潛意識裡也謹慎得很。
“夫人,老太爺對您又沒好臉色,您幹嘛還親自過去?
”翠絲年紀小,還不懂世俗裡的彎彎繞繞。
春蘭拍了下翠絲吃髒了的手,指點道,“百善孝為先,老太爺是姑爺的親生父親,也就是夫人的長輩。
老太爺是對咱們夫人态度一般,但又沒到打罵虐待的地步。
不管老太爺吃不吃咱們送去的東西,但咱們得一直送。
”
安芷滿意地從春蘭身上收回目光,帶着冰露往外走。
這會太陽西沉,已經不太熱了,但冰露還是替主子打着傘。
到了老太爺的院子後,裡頭寂靜無聲,等安芷上了台階,才聽到裡頭的小厮和老太爺說她來了。
平心而論,安芷也不喜歡老太爺,但對老太爺的過往,是心存敬畏的。
她這會過來探望,更多是為人子女的責任。
進了屋子,厚重的藥味撲面而來,安芷忍不住想吐,做了個幹嘔的手勢。
裴懷瑾躺在太師椅上,皺眉睜開沉重的眼睛,緩緩道,“咱們到外頭說話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