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芷并不認為裴阙是個莽撞的人,試着問,“你是故意的?
”
“嗯。
”裴阙放下茶蓋,“皇上年紀大了,越發多疑,我若是再做得好好的,那就要讓皇上感到危機了。
有時候,也沒必要一直都穩如泰山,偶爾給皇上看到一些缺點也不錯,正好陪陪你。
”
安芷聽裴阙有自己的打算就放心了,“在家也好,我聽說皇上打算新建道館,今年大旱本就民生艱難,沒了你在工部,那些人忙不過來,工部離不開你。
”
裴阙此舉,打消皇上忌憚的同時,也是告訴皇上工部離不開他,不能輕易動他。
到了眼下這個地步,每走一步就要往後多算三步五步,裴家已經不需要再多的權勢,若是再霸着權臣這個稱呼,别說皇上忌憚,就是其他世家也不會允許。
裴阙笑了下,誇了句夫人聰明,“不過我這邊被禁足,外頭看不清的人,難免會有些看輕的意思,我的想法是,不如咱們一起去秋名山莊玩玩,夫人意下如何?
”
秋名山在京都郊外,但又不是特别遠,如果京都裡有十分緊急的事情,裴阙也能當天趕回來。
“你能離府嗎?
”安芷問。
“隻要夫人願意,我就可以。
”裴阙笑着道。
四房這是一點都沒有被禁足的不快,二房那的裴敬卻是罵罵咧咧。
“父親還說裴阙是造世之才,我看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!
”裴敬特意把三弟裴軒叫了過來,雖然他們不是一個姨娘生的,但同樣是庶出,所以自小走得更近一些,“你說他怎麼想的,怎麼可以在早朝的時候直接打臉那些宗室?
”
裴軒坐在紅木雕花椅上,手裡拿着茶盞,面帶微笑,淡定道,“二哥不用那麼急,皇上要建道觀,離不開四弟,不會真放着四弟不用的。
”
“我怎麼能不急啊。
”裴敬這段日子,一直在找門路,想着盡量填補到肥缺,本來那些人看裴家底蘊深厚,都願意和他聊聊,但今兒下朝後,找了三個人就有兩個人沒空,歎了口氣,“三弟你穩穩地等旨意就行,可我不一樣啊。
”
外放一年多,車馬勞頓,還水土不服,小地方的府邸根本比不上京都裴家,裴敬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,他就想手握權勢,好好升上去。
裴軒擡眉看了眼裴敬的方向看去,他的眉眼是偏柔順的那種,看着就讓人覺得他是好脾氣,從不和人發火的那種,“我如今回來,原來的位置有了人,也是要重新安排。
咱們到底是裴家的人,那些人再勢利,也不會太過分,二哥還是先冷靜下吧。
”
裴敬看弟弟還是一副不用急的模樣,擺手道,“哎呀,跟你說不通,行吧,你先回去,我自個兒想辦法。
”
裴軒哦了一聲好識趣地走了,等回到自個院子後,看到正屋還亮着燈,唇角輕抿,走了進去,“夫人怎麼還不睡?
”
孟氏正在繡花,擡頭看向相公,“還不困,就做點活再睡,今兒個二哥又找你去抱怨了?
”
“是啊。
”裴軒坐在孟氏對面,“今兒裴阙被禁足,連帶着二哥找關系都難了一點,所以二哥有些心急。
”
孟氏放下手裡的活,一邊倒茶,一邊道,“裴阙年輕人,難免氣性大一點,皇上要用四弟,是不會讓四弟一直閑着的。
”
裴軒滿意地笑了下,“倒是夫人能想得更長遠,對了,夫人覺得安芷這個人如何?
”
聽到這個問題,孟氏擡眼看了下自家相公,慢慢道,“是個有條不紊,清高自持的人,不能小看。
”
孟氏和安芷有過幾次接觸,每次都能感受到安芷的聰明和教養,即使應付某些事情上有些生疏,但第二次後就能做到從善如流。
”
“看來夫人對安芷印象不錯。
”裴軒喝完杯中的茶,起身準備去歇下,“如今裴阙都成婚了,父親卻還不提分家的事,這是父親想要裴阙地位再穩固一點再說。
我這一輩子,差不多快要到頂了,能到二品就是極限,你日後可多和安芷來往。
”
孟氏點頭說好,十幾年夫妻已經有了默契,兩人一起走進裡間,一夜無話。
~
安芷和裴阙一早就帶着下人偷偷出城,等過了城門後,安芷才卷起馬車的簾子透氣,用手扇着帕子道,“這麼熱的天,想到待會還要爬山,突然想回去了。
”
裴阙坐在安芷對面,本來是想和安芷一塊坐,但安芷嫌棄他太熱了,瞥了眼馬車外的景象,看到田裡發黃的枯田,眉頭輕擰,“這天确實熱,若是立秋前還下雨,今年百姓們得顆粒無收。
”
安芷想到了自己莊園種的大豆,雖說早有準備,但因為太幹旱,灌漿也不好。
“對了,那麼久沒下雨,秋名山還有水嗎?
”安芷問。
“我讓人查過了,還有兩處泉眼有水。
”裴阙想着讓皇上懲罰他時,就想到要帶安芷來秋名山了,所以買會就派人來查了。
“那就好。
”安芷探了句,收回視線,外頭越看越心涼,還不如不看。
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,因為熱的。
等到了山腳下,裴阙走到了安芷跟前,要背安芷。
“你别鬧了,我自個兒上去就行。
”盡管到了山腳下涼快不少,但要兩個人貼着上山,安芷還是受不了,轉身看向冰露幾個,“你們把重要的行李帶着就行,多餘地可以先放着。
”
上山後,安芷倒是不累,隻不過裴阙腿長,總是走兩步就停下回頭看她。
一行人慢悠悠地到了秋名山莊,等進了山莊後,就能感受到明顯的涼風吹來,讓人舒心不少。
安芷先去看了莊園裡的泉眼,還真的有娟娟水流,頓時放心不少。
一番安頓後,安芷先去泡了個澡,等傍晚和裴阙吃了飯,便進了屋子。
“山裡蚊蟲多,但我已經讓人提前熏了一遍,你若是還覺得有蚊子,我再叫人把香點了。
”裴阙細心道。
安芷搖頭說不用,“若是再點香,屋子裡太熏人了,這樣就挺好。
”
紅燭搖曳,裴阙盯着案幾邊上的夫人,喉結滾了滾,正擡腳走過去時,突然聽到屋後面傳來“噗通”的聲音,好像有什麼重物從天上掉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