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門時成文錦就發現賀荀臉色蒼白,若他帶着這樣的賀荀進京面聖,那肯定是不行的。
看到安芷朝他點頭後,成文錦拜托道:“世子如今身體虛弱,我想請安小姐再容世子修養幾日,我會派人在四周保護,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。
”
今天隻有一個刺客過來,說明這個刺客和其他人走散了,其他刺客還沒發現賀荀在安家莊子,但成家莊子四周肯定很多人埋伏着,比起成家莊子,安家莊子會更安全些。
安芷有點想拒絕,可轉頭看到賀荀慘白的臉色,到底心軟了點,“留下可以,但成三哥可要護好我家莊子的安全,不僅僅是我,還有我嬷嬷一家。
我不想因為我的一時心軟,最後害了身邊的人。
”
跟賀荀比起來,還是趙嬷嬷一家對安芷比較重要。
“安小姐請放心,不抓出幕後主使,我會派人一直守在這裡,确保你嬷嬷一家平安無事。
”成文錦回道。
這樣安芷就沒意見了。
如今成文錦都來了,審訊犯人用不上她,便告辭準備要走。
“安小姐請留步。
”床上的賀荀突然叫住她,從懷裡掏出一枚精美的玉佩,“我這次蒙難,多虧安小姐仗義相助,這枚玉佩作為我感謝你的信物,日後不管你是拿着玉佩來找我,還是去九夷,我們都會盡力幫你。
”
安芷看了眼玉佩,雕飾繁複,底料也是精品中的精品,一看就是賀荀貼身的信物。
想到她日後的打算,她便收了過來,倒是沒客氣,“信物我收下了,世子好生歇息吧,明兒起我會讓我的小厮福生過來候着,世子有什麼需求,和福生說就行。
”
安芷到底是姑娘,常過來探望一個男人不好,讓福生在中間傳個話就行。
她拿着玉佩,想到賀荀是個知恩圖報的人,滿意地走了。
出了竹林,她聽到裴阙喊她名字。
“你就那麼貪心?
”裴阙面無表情地看着她。
“貪心?
”安芷擡頭看裴阙,不解道,“我沒貪心啊,是賀世子自己說要感謝我,又不是我自己開口要的。
”
一開始救人她沒想回報,可别人願意給,那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。
她又不是聖人,也沒必要做成聖人。
“我是說,你要世子的信物有什麼用,有我在,你有什麼要求到他的?
”裴阙見安芷跟他裝糊塗,幹脆把話說開。
他不覺得自己看上的女人,需要别人的幫忙。
因為他想不到,有什麼是賀荀做得到,而他做不到的。
一聽這話,安芷就感受到了濃濃的醋味。
可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呢?
而且沒必要吃醋吧?
“呀,我脖子好疼。
”安芷想不到怎麼回答裴阙,便想轉移話題。
裴阙看着安芷蹩腳的演技,無奈地皺了下眉,但還是沒有拆穿安芷,配合安芷道:“我這裡有上好的去傷藥,待會回去給你塗塗。
”
安芷讪讪笑下,“不用不用,就是一點皮外傷,不用勞煩裴四爺。
今兒多謝你了,但我不好留你過夜,你趁着天色不遲,快些回去吧。
”
說完,安芷看到自己的屋子,步子不由加快了點。
和裴阙待在一起,總能讓她緊張到心跳加快。
可她剛走沒兩步,手腕就被裴阙的大手給握住。
裴阙拉住她,似乎真的生氣了,“安芷,你和别人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,為什麼獨獨是對我,那麼客氣?
”
安芷和賀荀不客氣,是因為她對賀荀有恩,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賀荀的好意。
可對于裴阙,她又知道裴阙的心思,若是一有事就找裴阙,一個是她怕欠太多還不起,另一個是......她怕自己會陷進去。
說實話,在她心裡,已經慢慢覺得裴阙是個不錯的人,而正是這樣的想法,讓她感到最害怕。
裴阙見安芷不說話,他咬牙低聲又問,“你是不是覺得,隻要現在麻煩我的事越少,等明年,你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另尋他人?
”
“沒,這個真的沒。
”安芷用力搖頭,她隻想着一年後跑路,并沒有想過要嫁給别人。
“真沒?
”裴阙狐疑地看着安芷,見安芷再次點頭後,他的眉心才舒展一點,“那你為什麼,那麼不願意接受我的好?
”
這怎說呢?
安芷好歹是個大家閨秀,直說因為現在害怕你對我太好,我會動心?
不不,她說不出來這樣的話。
可她這會,又發自内心的不想騙裴阙。
掙了掙手腕,但裴阙的掌力太大,根本不是她能比得過的,那一點點掙紮都是徒勞,“裴四爺,我母親從小就教育我,讓我要有自己的能力,所以......我希望我能是獨立的,你能理解嗎?
”
“可以。
”裴阙回答得很快,之前安芷一直都沒很樂意接受他的好,他覺得是安芷還在适應,但今天看到安芷開心收下賀荀的玉佩,他一直隐忍的情緒就控制不住了,“但人活着,就不可能永遠靠自己,你若是覺得麻煩我不好意思,你也可以幫我做些事。
”
“什麼?
”安芷一臉驚奇地看着裴阙,她想不到裴阙竟然有事麻煩她。
裴阙見安芷的手腕已經被他抓紅了,雖然舍不得,但還是松開了,視線也移到别的地方,厚着臉皮道:“我母親早幾年就去了,家裡的嫂嫂們總歸要顧忌着,對于穿的鮮少有人考慮到我,所以我穿的都是外頭買的。
衣裳倒是還好,就是鞋子大多難合腳。
你若是想幫我,便幫我做一雙鞋呗。
”
上個月他去參加同僚兒子的滿月宴,那個同僚是個妻管嚴,宴會期間一直說媳婦多好,炫耀媳婦給他做的新鞋。
做鞋對于安芷來說倒不是難事,讓她有點為難的是做鞋的這個事有些過于親密,讓她不好答應。
可裴阙又真的幫了她好幾次,平心而論,她欠了裴阙的人情。
裴阙看安芷表情糾結,便知道她又在想做鞋會不會過于暧昧之類,心裡冷哼一聲,面上卻露出一絲詛喪,“要是太麻煩,就還是不用了,買來的新鞋我磨幾個血泡就好了。
”
以退為進,這招他也會。
而安芷聽裴阙說得那麼委屈,還怎麼說得出口不做,便嗯了一聲說好。
“那就多勞煩你了,不用着急,可以慢慢做。
”裴阙笑得燦爛,達到了目的,他見好就收,不再纏着安芷,輕聲道,“夜深了,你回屋吧,我看着你進去。
”
“那裴四爺,你回去路上,注意安全。
”安芷客氣叮囑一聲,才轉身離開。
今晚這事,等多年後安芷回想起來,才反應過來她是有多天真才會信了裴阙的話,像裴家那樣的世家大族,怎麼可能給裴阙穿會磨腳的鞋。
這一切,都是裴阙給她下的套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