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房,裴钰書房。
裴雪拿着被剪破的風筝,氣咻咻地耐跑進來。
“哥,你幹嘛給一個丫頭送糖吃?
”裴雪氣不過哥哥對四房卑躬屈膝的樣子,“不過就是風筝掉那邊去了,我不要就是,你幹嘛還親自找個丫頭道謝,又是那會在安家當下人的……”
說到一半,裴雪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,忙住了嘴。
裴钰這會正在寫字,妹妹氣沖沖說了一大段,他頭也沒擡。
裴雪看哥哥沒反應,剛起來的一點愧疚又沒了,走到書桌邊上,一把搶過哥哥手中的毛筆,“哥,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?
咱們家有祖父撐腰,根本沒必要去對四房搖尾乞憐,父親為什麼死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!
”
裴钰墨色的眸子在裴雪臉上轉了轉,十二歲的姑娘,不大不小的年紀,卻還是毛毛躁躁,“裴雪,你知不知道,你現在的樣子,京都裡随便一個小官家的女兒,都比你有氣度?
”
裴雪以前是京都裡倍受追捧的貴女,後來随着父親的敗落,到了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時候,她心裡就一直有怨氣。
現在聽到哥哥把她說得如此低,眼睛頓時就濕了,抽泣着大聲道,“那裴钰,你知不知道你去四房的時候,卑微得就像一條狗!
”
“裴雪,你說什麼?
”裴钰皺眉問。
看到哥哥皺眉,裴雪突然慫了,脖子往後一縮,眼神往其他地方飄,不敢去看哥哥的臉,吞吐道,“我……我就是想說,你别再去讨好四房的人了,行嗎?
咱們家又不是非要和四房捆綁,母親也說了,等咱們熱孝一過,就給你安排一門好親事,也會給我找個能幫上你的人家。
到時候咱們大房重整旗鼓,總有出頭的一日。
”
“好親事?
用你的親事來幫我?
”裴钰拔高了音量,“我裴钰什麼時候那麼無能,需要靠高攀别人,和出賣妹妹的終身,來換去前程?
裴雪,往日裡你也是有讀書的,你怎麼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呢?
”
“我……我就想咱們大房能好呀!
”裴雪不知道哥哥為什麼突然生氣,明明她說哥哥給安芷當下人都沒感覺,結果這會發火了。
裴雪不知道的是,裴钰離開家的兩年裡,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,其中就有許多有見識的人。
為什麼他最初會不喜歡安芷,後面又會後悔呢?
那是最開始的安芷對他百依百順,後來安芷卻能有沖破世俗的想法。
在此之前,裴钰一直以為他自己是個規規矩矩的世家公子,但事實上,他的骨子裡極具野性。
看妹妹哭得傷心,裴钰反應過來太兇了一點,語氣放柔,“雪兒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。
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喜歡,就能不去做的。
你想看大房好,我也想。
可如今二叔三叔都是中立,舅舅家又肯多幫我們,那就隻能咬牙忍下一切你覺得不公道的事。
你年紀也不小了,不該再那麼天真了,知道嗎?
”
裴雪還是沒怎麼明白,但聽懂了一個忍字,小聲委屈道,“這段日子以來,我都有在忍的,今兒個,我就是和你說說。
”也隻能和哥哥說,母親病重,其他人不放心,她已經沒了其他親近的人。
聽到這裡,裴钰心疼了。
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頂,“乖,總有一日會好的。
”
“嗯,我信你。
”裴雪擡頭看向哥哥,“哥你放心,我不會和母親抱怨這些,會讓她好好養病的。
”
裴钰欣慰地笑了。
他們大房,還需要母親來撐場面,畢竟母親與舅舅打斷骨頭連着筋,必要時候,李家不可能完全袖手旁觀。
安撫好妹妹後,裴钰獨自去了院子,走到新建的圍牆邊上,圍牆的對面就是裴家主院,也就是安芷和裴阙住的院子。
他擡頭望去,天空被擋去一半,因為知道對面的一景一物,即使這會看不到對面,也能在心裡描繪出來。
~
安芷覺得,像陶蔚然這種人,真該送去内庭閹了做太監。
今兒她來水雲間,是想給裴阙做兩身衣裳,沒想到剛上樓,就遇到了陶蔚然。
那陶蔚然聽說了她和裴钰的訂過婚的事,當即就讓安芷和離,反正退一回是退,退兩回也是退。
看着眼前的陶蔚然,還有四周看熱鬧的人,安芷微微擡眉,“陶公子,如果你不讓開,我要報官了。
”
陶蔚然拖長音調地哦了一聲,挑眉沖安芷放電,一點都不怕安芷報官,“安芷,我又沒碰你一根寒毛,就是叫了府衙的人來,别人也隻會說你一個女子不檢點,若是你不出門,我也不能在這裡和你說話呀。
”
安芷捏緊了拳頭,下樓的樓梯被陶蔚然給擋住,若是回雅間蹲着,陶蔚然會一直在門口吵着。
看陶蔚然一臉得意,安芷覺得小人也不過如此。
“說真的,你跟了我并不虧,我家并不像裴家那麼多事,我也比裴阙懂得疼人。
”越是得不到的,陶蔚然就越是喜歡,特别是安芷本就美豔。
邊上圍着的人,雖然離得遠,聽不全這裡的對話,但憑着陶蔚然的眼神和動作,便知道陶蔚然想做什麼。
陶蔚然看安芷不說話,色心上頭,伸出手,想去拉安芷白嫩如蔥的手,但他還沒碰到安芷,就被一個男人給抓住手腕,“咔嚓”一聲,胳膊脫臼了,陶蔚然被男人一腳踹下樓梯,滾到一樓。
安芷看到臨風來了,心裡松了一口氣,在臨風的護送下,才出了水雲間。
上了馬車後,冰露忿忿不平,“夫人,今兒的事,咱們一定要和姑爺說,那陶蔚然也太嚣張了!
”
安芷也覺得陶蔚然太過分了,如果這樣的事都要忍,那她這個裴家主母,也沒什麼意義了。
“回去後,你們都别說,我會和姑爺說。
”安芷吩咐道。
帶着一肚子的氣回到了裴府,安芷一整個下午都不開心,算着裴阙快回來時,就躺到了床上。
結果她沒等回來裴阙,反而先等來了府衙的人,說陶蔚然遇到了襲擊,這會重傷瀕死,懷疑是安芷讓人幹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