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邊的密林,樹高,且枝葉繁茂,碧綠蔥蔥,擡頭隻能看到星星點點的陽光。
安芷抱着女兒走了兩個時辰,本來該停下來午休,可蕭正卻反常地繼續往前走。
裴阙牽着馬,走在安芷的邊上。
“夫人,你餓嗎?
”
安芷搖搖頭,方才冰露給她喂了幾口餅,餓是不餓,就是腳疼得厲害。
裴阙沉沉地看向蕭正的背影,他們就這麼,繼續趕路到天黑。
因為怕裴阙他們亂走,所以打水撿木柴的活,都是福生三個去做,裴阙和安芷隻能在蕭正的視線中。
走了一天,安芷的腳磨出了水泡,她把鞋脫了後,水泡也跟着破了,刺刺的疼痛感席卷全身,疼得她直皺眉。
天邊挂着一抹殘陽,眼看着就要落入山後,低聲問裴阙,“他們怎麼還沒回來?
”
再不回來,天就要黑了。
裴阙想到福生的提醒,這會應該在提水,“再等等吧,應該快了。
”
“什麼快了?
”蕭正走了過來,正好聽到裴阙的話,“你是說,你們的三個仆人嗎?
”
裴阙和安芷擡頭看着蕭正,沒有說話。
“山林裡的路雜又亂,說不定走迷路了,也有可能遇到野獸了,畢竟半大的少年,也沒什麼本事。
”蕭正唇角帶着笑,第一回在裴阙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,“都這樣看着我做什麼,難道我說錯了嗎?
”
裴阙盯着蕭正,“蕭大人今兒那麼閑嗎?
”
“還行,這不是馬上要到目的地了,想着在最後的一點時間裡,和你們說說話。
”蕭正沖裴阙挑下眉,表情欠揍。
安芷聽得怪惡心的,抱着女兒側過身去,不看蕭正。
裴阙也很想揍蕭正一拳,但不是這會,“蕭大人有這個閑情逸緻的話,倒不如去巡查一下四周的情況,若是真有什麼野獸,你也該小心才是。
”
叢林茂密,确實危險重重。
蕭正卻不屑地笑了下,附近的山林裡,他早就探過了,并且在溪水裡下了迷藥,隻要裴阙他們待會喝了水,暈過去後,就會放餓了兩天的狗來咬。
到時候隻說是遇到野獸,加上京都裡的幾位主子都想看到裴阙一家死,不會有人追查。
“裴阙,你我本來無冤無仇,裴家的事也和我沒什麼關系。
一路走來,也不曾對你們動手。
”蕭正想到了指揮使的位置落入他人手中,心中還是氣悶,他也清楚雲家不會幫他太多,畢竟他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,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,指揮使的位置,我怎樣才能到手?
”
聽此,裴阙哦了一聲。
他就知道蕭正會忍不住,以前有林帆壓着就算了,現在突然調來一個不是錦衣衛的人,讓蕭正十分不服。
蕭正對上裴阙嗯探究的眼神,他現在也不怕在裴阙面前暴露真實想法,因為裴阙馬上就會死了。
“你要上位,必定要拉下現在的指揮使。
”裴阙倒是挺樂意幫蕭正這個忙,就像老爺子說的一樣,看狗咬狗,比自己上場還要有意思,“而現在的指揮使是許家的人,以你的能力,就算拉下他,許家也不會放過你。
”
看蕭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,裴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,“你不用不服氣,要說年紀和資曆,以前的林帆就比不上你,但最後上位的還是林帆。
做人要有自知之明,搞清楚自個兒的實力很重要。
既然你不能出手,那就借刀殺人好了。
”
“借誰的刀?
”蕭正問完後,一直打量裴阙,畢竟他們是對頭,裴阙也可能給他挖坑。
似乎是猜中了蕭正的心思,裴阙哼聲笑了下,“我是不喜歡你,但我更記恨京都的那幾位。
林帆被我砍斷左手,丢了指揮使的官職後,前途也因此受損。
可他伏小做低才拼來的指揮使,又怎會甘心被人頂替。
再說了,他好不容易拉下裴家,自個一天福都沒享,更不會願意讓人坐享其成。
所以,你說借誰的刀呢?
”
自然是借林帆的刀。
聽到這裡,蕭正突然反應過來,裴阙用的是離間計。
“裴阙,你歹毒的心思!
”蕭正壓着嗓子道,“你想利用我,去挑撥林帆和許家的關系,讓他們互相殘殺!
”
裴阙不以為然,“那這樣,對你有什麼不好嗎?
”
林帆有心計,也有手段,但不是精成狐狸的那種,對付一個新來乍到的指揮使,還是夠的。
等新指揮使落馬,蕭正轉頭再把林帆賣了,而雲家肯定願意出一點力扶持蕭正,屆時想上位,豈不是有了機會。
這道理,蕭正能想到。
“如果我沒記錯,蕭大人今年三十好幾了,若是再升不上去,往後隻能留在錦衣衛看看文書了吧?
”裴阙突然嘲諷,“不過也沒事,看文書沒危險,旱澇保收的,一年還是有點銀子養家糊口。
”
看到遠處走來的福生三人,裴阙該指點的都說了,他也相信蕭正不會讓他失望,起身扶起安芷,不再搭理蕭正。
福生很快生了火,冰露和春蘭忙着清洗采回來的野菜,每人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野菜泡馍後,各自歇着去。
而蕭正和他的幾個下屬,時不時往安芷他們這邊看,卻一點蹊跷都沒發現。
“大哥,你說他們怎麼還沒倒?
是不是量下小了?
”
蕭正也覺得有這個可能,溪水一直在流動,幹淨的溪水沖下來,藥性就沒那麼強了。
“再等等,實在不行,就等天黑了再說,咱們先去吃飽肚子,晚上得幹活了。
”蕭正起身道。
在另一邊的裴阙,隔着營帳縫隙盯着蕭正看,等蕭正起身後,他轉身和大家道,“冰露你和春蘭先去休息,就是睡不着,也先躺一下,等後半夜,怕是誰也别想睡。
”
大家确實沒有睡意,每個人的手中都多了匕首。
安芷抱着女兒哄,許是知道夜裡要出事,悅兒一直在哭鬧。
煎熬地等了一個時辰後,安芷聽到營帳外有布谷鳥的叫聲,裴阙就出了營帳。
沒過多久,裴阙又進來,讓大家待在裡面,說蕭正那群人,已經全被藥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