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芷累了一晚上,起得便有些遲了。
“夫人,陶姑娘方才來了一趟,奴婢讓她先回去了。
”冰露在一旁伺候安芷洗臉,小心翼翼地道。
安芷對陶盈盈印象還不錯,不是個很有心機的姑娘,就是不懂這次來永甯,是不是出于她的自願。
“那我快點洗吧,畢竟是定南來的貴客,不好讓人覺得我在擺架子。
”安芷簡單擦了臉,便帶着冰露幾個去正廳。
到正廳的時候,春蘭正帶着陶盈盈在看織布。
“裴夫人早。
”陶盈盈的眼睛有些腫,因為昨兒哭過了。
安芷笑着說了一聲早,得知陶盈盈還沒吃,便帶着陶盈盈一起吃了。
雖說陶盈盈還沒有表明來意,但安芷自個兒猜到後,就沒昨兒那麼熱絡了。
她知道這樣有些小心眼,但她也不想逼着自己大度。
陶瑞明則是跟着裴阙去了後山的暗衛點,安芷派了春蘭去伺候陶盈盈,她自個兒回去照顧女兒。
裴阙跟陶瑞明上了後山,翻過兩座山頭後,才到了暗衛據點。
“瑞明見過比較血腥的場面嗎?
”裴阙和陶瑞明停在據點門口,并沒有進去。
陶瑞明是長房嫡子,不出意外是要繼承定南的。
所以從記事起,陶瑞明就開始學習各種東西,包括學武。
他和叔叔們上過戰場,甚至親手解決過敵人。
但他并不喜歡那樣的場面,夫子說他柔軟的一面太多,容易感性,需要曆練才能勝任家主的位置。
“我上過戰場的。
”陶瑞明道。
裴阙看到陶瑞明深吸了一口氣,不由想到定南王信中的拜托。
定南王說陶瑞明讀書天賦極高,對兵法也很有造詣,唯獨太心軟,難幹大事,希望裴阙能幫忙曆練下陶瑞明。
“若是瑞明害怕,我們也可以不進去。
”裴阙暗示道,“暗衛的訓練,可不比戰場簡單,因為他們知道這會不拼命練武,日後随時可能丢命。
”
生為世家嫡長孫,骨子裡就帶着傲氣,最經不得激,“我可以的,什麼樣的場面我都經曆過,裴四爺不要把我當姑娘看。
”
裴阙的激将法起了作用,笑着點頭說請進。
等進了據點後,陶瑞明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适,就是眉頭一直皺着。
“這個據點的暗衛,都是從暗部選拔上來的,所以他們這會不用面臨淘汰,隻要專注訓練就行。
”裴阙在一旁解釋道,“所以你看到的這些,已經算不了什麼。
這些暗衛,都是戰亂中被留下來的孤兒,如果不成為暗衛,就可能被餓死。
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活着。
”
“他們真不容易。
”陶瑞明被感動到了。
裴阙笑了下,“他們确實不容易,可至少有個容身之處,隻要好好辦差,說不定有個好前程。
瑞明是沒看到饑荒年間的城郊吧,那會是屍橫遍野,換子而食的事常有。
”
“災荒時,不是有國家送的糧食嗎?
”陶瑞明瞪大了眼睛,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換子而食這種事,頭皮直發麻。
一聽這話,裴阙就知道陶家還是對陶瑞明保護得還行,沒有直接把陶瑞明往現實裡推。
還記得被父親教養時,老爺子可沒管那麼多,遇上了什麼事,都會要裴阙試着去分析下。
所以裴阙比一般世家的孩子還要早熟,也更難動情。
“國庫是用糧食送下來,遇上好官員,就能送到百姓手上。
但從京都出來,需要經過那麼多地方,隻要遇上一兩個不好的官員,便會被克扣掉大半。
”裴阙帶着陶瑞明往外走,“定南被定南王治理得風調雨順,所以你沒見識過那些罷了。
”
在來永甯之前,陶瑞明隻往北去過西部,因為西部和定南挨着,兩家關系不錯。
再遠的地方就沒去過了,自然沒見過裴阙說的那些。
走出據點時,樹林裡的鳥兒被驚得飛起。
裴阙擡頭看了眼鳥兒飛的方向,和陶瑞明道,“你祖父拜托我給你一些曆練,你覺得你需要嗎?
”
陶瑞明垂眸思索,他知道自己有些優柔寡斷,父親常說一家之主不能有太多的婦人之仁,他是定南的嫡長孫,身上的責任重大,擔負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人生,還有整個定南的民生。
“我要!
”陶瑞明堅定地道。
裴阙滿意地點下頭,“永甯有比較長的海岸線,最近有一夥海盜猖獗,現在已摸清他們的據點,既然你願意去曆練,那就跟着張槐安的人去吧。
張槐安已經動身去剿匪,你這會跟臨風快馬去追,還能趕上。
”
說完,裴阙轉頭去看臨風,讓臨風帶着陶瑞明去騎馬。
陶瑞明沒想到那麼快就要出發,但自個都點頭同意了,不會再說後悔的話。
裴阙看着陶瑞明走了,才和福生往回走。
“爺,您讓陶公子去剿匪,就不怕定南王和您急眼嗎?
”剿海盜可比滅山匪難多了,有時候不等靠近海盜,船就會被砸沉了。
定南王是要裴阙給陶瑞明長點見識,而不是讓裴阙把陶瑞明往死裡練。
裴阙吹着口哨,大步往山下走,“我不讓陶瑞明吃點哭,他又怎能知道男兒的天下得靠自己一拳一腳地拼出來,而不是靠女人去換。
陶瑞明的骨子裡是有血性的,但定南王對這個嫡長孫太看重,所以在教養的時候,規避了很多現實的殘酷。
”
若是等陶瑞明開口嫁妹妹,不管裴阙怎麼拒絕,都會讓定南王不滿。
可如果讓陶瑞明意識到男人應該去守護妻兒家小,而不是用妹妹去換安穩,那就不一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