滅了一個雲江小國并不難,晉朝是中原霸主的地位,随時都可以出兵雲江。
隻不過,雲江常年臣服晉朝,兩國已經多年沒有戰事發生,雲江要刺殺皇上的動機,讓裴阙和許侍郎有些不信。
許侍郎和裴阙在營帳裡,他手裡卷着一本書,眉頭緊皺道,“雲江的使臣說,是因為每年上貢,讓雲江國力艱難,所以才會懷恨在心。
但我不信這個理由。
”
裴阙也不信,“雲江的國土還不到咱們晉朝的一個洲大,就算他們得手了,那他們也不可能吞并晉朝,還是要繼續上貢。
而且作為一國使臣,他這麼做,無異于把雲江推向滅國,我倒是覺得,這個使臣很有問題,倒像是别國的細作,或者心中懷恨雲江。
”
在座的的兩位,心思都是繞了又繞的人,一個有多年經驗,還一個是生下來就比一般人多了個玲珑心。
要想蒙他們,真沒那麼容易。
許侍郎覺得裴阙說的很對,“塞外小國之間,争鬥得厲害,這事害得繼續查。
”
“怕是不好拖太久吧。
”裴阙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許侍郎,“皇上什麼态度,許大人也看到了。
雖說決策權在咱們手中,可皇上一心撲在雲家,覺得他們都是壞人呢。
”
背地裡說皇上的不是,是要砍頭的。
但這營帳裡就隻有裴阙和許侍郎,裴阙知道許侍郎不會去皇上跟前傳這話,所以才直接問,也算是對許侍郎的一種試探。
許侍郎也知道皇上被雲盛興帶歪了一點,但他是世家臣子,并沒有謀朝篡位的心思,而皇上總有一天會親政,他不能一直給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兩人都不說話了,他們的忠心都不是對皇上,而是對各自的世家。
這也是世家勢力盤踞多年後,對皇權的影響。
“皇上還小,有些事不能辨别是非,隻要我們加以引導,肯定能往明君的方向走。
”許侍郎道。
聽到許侍郎說着場面話,裴阙就懂了。
這話的意思是,若是皇上能賢明是最好,但如果皇上以後要針對許家,那許家不介意支持其他人當皇帝。
于裴阙而言,他對現在的皇上,也是這個态度。
兩個老狐狸目光對上一會,很快又各自轉開。
“這幾天辛苦許大人了。
”裴阙起身道,“皇上那,咱們繼續勸勸,具體怎麼辦,還是等回了京都,和成國公一塊商量着決定吧。
”
許侍郎也是這個意思,畢竟成國公才是他們的頭頭,讓成國公去出頭,也能轉移皇上的怒火。
兩人一拍即合,各自散去,就等着回京都了。
另一邊,皇上的傷口剛結好痂,但還是疼,而且癢,他每次想抓抓,卻要忍住。
“啊!
”皇上難受得咬牙捶床,一天天得躺在床上,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,對他來說,無異于是種折磨,“小德子,你去把裴阙他們喊來,朕要連夜趕路回京都!
”
小德子是皇上跟前的一個小太監,十五六歲的模樣,模樣清秀,膚色也白淨,但眉心有道淺淺的痕迹,“陛下,今兒都停下紮營了,咱們再花一天功夫就能回京都了。
即使喊來了兩位大人,他們也不會同意呀。
”
皇上丢了手邊的玉枕,因為營帳隔音一般,他都不敢扯開嗓子罵人,“他們憑什麼不肯,朕是天子,什麼是天子你不懂嗎?
”
天子,是萬人之上,淩駕于晉朝舉國上下的人物。
晉朝裡的一人一草,都是天子的。
可眼下的天子,卻覺得他自個憋屈
小德子已經跪在了地上,眉心之間的褶皺更深了,“陛下息怒,您心中煩悶,打奴才罵奴才都可以,等咱們到了京都,回了宮裡,什麼都好說了。
”
“怎麼可能會好!
”皇上不信這話,他心中實在是不願意當這個皇帝,當初哥哥還在的時候,父皇母後從不逼他讀書,母後常說,隻要他高興就好。
可後來太子哥哥薨了,母後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,對他的态度也不一樣了。
隻要他讀書偷懶,一定會挨手闆子,然後說些他不願意聽的話。
什麼天子,什麼一國之君!
他才不稀罕!
皇上越想越委屈,眼淚從眼角流淌到枕頭上,無力地道,“若是外祖父沒中風該多好,他一定不會讓朕那麼難受,今兒朕說要滅了雲江,裴阙他們竟然不說話,這不就是敷衍朕麼。
朕都知道的,他們眼中,就沒有朕這個天子!
”
小德子越聽越心慌,哪裡敢接話,隻能磕頭等皇上息怒。
~
得知裴阙快到京都,安芷準備了許多裴阙喜歡的點心。
等秋獵的隊伍回京都的那日,安芷一早就起來梳妝了。
若不是她懷着孩子不好出門,她一定要去城門口接人。
等安芷梳妝好時,福生先回來了。
“夫人萬安。
”福生行禮道,“姑爺怕您擔心,讓小的先回來給您報聲平安,姑爺今兒沒那麼早回來,他還要進宮一趟。
”
安芷沒有意外,但面上的喜色還是淡了點,“皇上的傷,很嚴重嗎?
”
“其實還好。
”福生道,“就是腿受了傷,但沒傷到筋骨,太醫說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。
隻是不能下床後,皇上的脾氣比較暴躁,姑爺得親自送皇上進宮安頓。
”
福生跟在姑爺身邊伺候,雖然每次不能進皇上的營帳,但裡面傳來的罵聲,他都能聽到,他挺為主子抱不平的。
關于皇上脾性上的事,安芷也有所耳聞。
早前雲盛興還在朝為官時,皇上格外信任雲盛興,對雲盛興說的深信不疑。
這次皇上又出了意外,安芷不用想都知道皇上會對裴阙不滿。
她有些發愁。
福生看夫人皺眉,又道,“姑爺說,皇上的事,夫人不用太擔心,自古以來的世家和皇權都是互相掣肘。
隻要姑爺還在,您就大可放心。
”
說到這裡時,院子裡有四個小厮擡了個大食盒進來。
福生回頭看了一眼,解釋道,“姑爺說不能白吃夫人送的點心,這都是姑爺在路上買的小食,每一樣姑爺都嘗過了,是送給夫人的回禮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