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荀府上的午宴,并不熱鬧,因為好些人不看好賀荀,能來的都是看在許家的面子。
等裴阙和安芷到賀府的時候,才算熱鬧起來。
不過安芷安芷刻意挑了個清靜的去處,倒也沒什麼事地待到了宴席結算。
次日,賀荀便要帶着許文娟走了。
安芷一早就去賀荀府上相送,剛見到許文娟時,兩個人就忍不住相擁而泣。
今兒來送的,才是賀荀夫婦往日親近的人,所以許文娟有什麼就說了。
“京都到九夷,路遠且崎岖,咱們這些人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着了。
”許文娟傷感落淚,“若是我沒機會回來,日後必定讓我孩兒回來。
特别是安芷,咱們最好能結個親家,指不定老了能相伴。
”
現在說的,都是美好的期許。
但大家都知道,世事無常,且賀荀此次回九夷,還不知結果,隻能點頭說是,期待真的能如許文娟說的一樣好,誰都不願在這個時候掃興。
安芷感慨道,“山水有相逢,咱們總有再見面的機會,隻要各自安好,未來可期。
”
“對,還能再見面的。
”許文娟肯定地點頭道。
時間不等人,此次出發,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所以不能多磨蹭。
安芷跟着馬車,一路送到城門口,她這會能感受到了那句話——與君相逢,終有一别。
雖說她和許文娟都是女子,并不完全是這話的意思,可她心裡的那份不舍并不輕松。
秋風卷着北風吹來,似乎還有胡楊木的味道,安芷看到許文娟從馬車裡探頭出來說再見的話,再也控制不住淚水,靠在裴阙肩上,小聲抽泣起來。
直到黃土再次歸于平靜,看不到遠行隊伍的人影,安芷還有點恍惚。
“今兒風大,咱們回去吧。
”裴阙輕聲道。
安芷點頭嗯了一聲,被裴阙扶着上了自家的馬車,坐穩後,忍不住掀開布簾往外看,仿佛還能看到許文娟一樣。
裴阙不是個太感性的人,所以這會并沒有太大的傷感,而且從最開始認識賀荀的時候,就知道賀荀會有回去的這天。
對于一早就知道結果的事,裴阙的反應就比較平淡。
但看到安芷哭得難過,他便跟着有些傷感了,“賀荀回九夷,不懂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成功,但許文娟不一樣,她是許家的女兒,你們總有機會再見。
”
“我知道道理,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心情。
”安芷長歎道,“或許是有喜了的緣故,這些日子以來,我時常會回想一些以前的事,人也變得感性多了。
”
從有記憶起的事,安芷都會拿出來想一想。
她以前不是那麼愛回憶過往的人,也問過大夫,大夫說有孕的人,情緒起伏是會更大一點。
裴阙是與安芷最親近的人,安芷有什麼變化,他最清楚。
所以這會很能理解安芷的感受,“你要想哭就哭,反正哭給我看,我願意聽你說任何事。
”
聽此,安芷心裡暖暖的,拿帕子擦了眼角的淚花,聽到馬車外傳來鬧事的聲音,情緒漸漸被拉回來,“我與許文娟說好了,若是賀荀成功上位,以後九夷在晉朝的藥材都歸我管,到時候咱們掙的錢,可能會是現在的五倍呢。
”
“小财迷。
”裴阙疼愛地刮了下安芷的鼻子,“九夷地形複雜,盛産珍貴藥材,雖然五毒都有,可越毒的毒物,也最值錢。
許文娟給你的這個承諾,有如千金啊。
”
裴家屹立京都上百年,底蘊深厚,一直以來都有存錢的習慣,并不會像雲家一樣,一時被打壓了,就要急着找錢路。
所以對于安芷和許文娟之間的承諾,裴阙并不是特别看重,但隻要安芷喜歡,那他就支持。
安芷最開始做藥材生意,不僅僅是為了掙錢,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遠在西北的舅舅他們囤藥材。
畢竟國庫每年撥給西北的軍饷有限,稍微好一點的藥材更是到不了西北。
西北每個月都會發生戰事,除了糧食,最缺的就是藥材。
安芷從開藥材鋪子開始,暗中運往西北的藥材已經價值十萬倆白銀了。
她是個有恩報恩的人,别人對她有多好,她一定會加倍報答。
而且有舅舅撐着西北,京都裡的人,對她的顧忌就不僅僅是裴家,還會忌憚白家。
馬車停到了裴府門口,裴阙沒有跟安芷一塊回去,他還要回工部交代一些事情。
安芷自個回了府,等他回到院子的時候,卻看到了廳裡站着的冰露。
翠絲小跑過來,小聲道,“冰露姐姐說她好得差不多了,是時候回來伺候您了,奴婢怎麼勸都勸不住,沒辦法,隻好讓她先回來了。
”
院子裡的人并不知道冰露具體發生了什麼,因為雲定邦那事被安芷封鎖了,他們隻知道冰露出門辦事了。
不過有些心思活泛的人,結合冰露現在的狀态,也能猜到可能發生不好的事,隻不過不敢多說。
安芷沒想讓冰露回來伺候,畢竟冰露心結還在,她想讓冰露多休息一會。
邁過門檻後,安芷看冰露張嘴想說法,先開口道,“咱們進裡屋說。
”
等進了裡屋後,冰露不等主子開口,先給主子跪下了,“奴婢感謝夫人的救命之恩,眼下奴婢已經好了,還請夫人讓奴婢回來伺候您。
”
安芷還沒轉身,就聽到冰露跪下,忙轉頭去扶冰露起來。
“夫人不同意,奴婢就不起來。
”冰露堅持道。
“你先起來說話。
”安芷看了春蘭一眼,兩人一起扶起冰露,“我沒說不要你伺候,可大夫說你舌頭還沒好全,而且你現在狀态也不好,應該多休息才是。
”
冰露每日在别院裡,沒什麼事情能做,每日就是和翠絲幾個大眼瞪小眼,聽來聽去都是那些話,她反而想更多,所以現在身上沒有事了,就想回來伺候主子。
說不定有事做之後,會少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。
“奴婢已經休息得很好了。
”冰露懇求道,“在别院太過清閑,反而張是在熬日子,還不如有點事情做。
”
聽冰露這麼說,安芷也覺得是這樣,歎了一口氣,拉住冰露的手道,“那行,以前你在我屋裡做什麼,以後還做什麼。
”
冰露原以為夫人會讓她去做清閑的事,聽到夫人還是那麼信任她,眼眶瞬間就濕了,哽咽道,“奴婢一定不辜負您的信賴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