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芷下意識想回避裴阙的視線,但轉念想到沒有那個必要,隻是看一眼而已,便對裴阙也笑了下。
不過看到裴阙走過來時,安芷又有點慌。
這會四周都是人,裴阙過來做什麼呢?
其實裴阙沒想做什麼,畢竟這兒人多,他要顧忌安芷的名聲。
但看到安芷和他在一個地方,便想離得近一點。
所以等站在安芷邊上後,就沒動了。
兩人并沒有說話,更沒有眼神交流,隻是這麼站成一排,一起觀看婚禮。
成、盛兩家都是京都裡的大戶,所以這場婚禮辦得格外熱鬧,來了不少京都裡的達貴。
而這會,或許是邊上有裴阙的緣故,安芷身邊并沒有其他人敢過來。
所以安芷和裴阙站在了最前排,身邊和其他人還空出了一點距離。
看到成文錦拜天地時,安芷不由微微側目,看向裴阙。
試想,如果她嫁給裴阙的那日,應該也是這麼熱鬧吧。
隻是這麼一想,她便不由紅了臉。
裴阙倒是和安芷想的不一樣。
他看到拜堂介結束後,一群公子少爺圍着成文錦,要讓成文錦喝酒。
他想着如果他成婚那日,一定要讓那些臭小子老實點。
等了二十幾年的洞房花燭夜,誰要敢讓他喝醉,他就揍死誰。
兩人各有小心思。
一直等禮畢後,便要分開了。
安芷去了女賓桌,坐在孟潔的邊上,聽到其他太太誇她時,隻是簡單的笑着點個頭回應。
那些太太裡有喜歡她的,也有不喜歡她的。
一場宴席下來,端着好一會兒架子,等回府的時候,還在馬車上,安芷就忍不住的讓冰露捶背
孟潔笑着和安芷道,“方才在宴席上,那位方太太和李太太對你都有點想法,我看你神色淡淡,便沒有接她們的話。
”
安芷指着脖子後的位置,讓冰露用點力,一邊回太太道,“方家眼下隻有一個鳏夫大兒子要娶媳婦,李家長子兒子倒是和我差不多年歲,隻不過那個李太太是個事情多的,京都裡出了名的壞婆婆,都不是好姻緣。
聽到安芷說的,孟潔也點頭說不行,“按你這麼說,他們兩家确實不行。
不過,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他們兩家的事情呀?
”
孟潔雖說是小門戶出身,但嫁到安府也快一年,出席宴會也會聽到一些八卦,但不像安芷每次說到什麼人,她都能說上個大概。
被太太這麼一問,安芷微不可見地頓了下。
她會知道那麼多,是因為張蘭每半個月會讓人送個本本來。
隻要去她的成衣鋪子買過衣服的人,張蘭他們就會做個大概的記錄。
不過這個,她肯定不能和太太說。
“我隻是恰好知道他們兩家的事而已,再要問細一點我也不知道了。
”安芷笑着回道,“太太以後參加宴會,也要多聽聽這些事,雖然咱們是後宅女眷不用上朝,但往往後宅也會透露出每家人的想法。
咱們知道這些,為的不是要做什麼,而是能有個準備,知道什麼人能多聊聊。
”
方才席間,安芷看太太和所有人都搭話,城府到底是淺了點,所以才出言提醒。
孟潔早就佩服安芷本事,聽安芷這麼一說,立馬警醒,“你說得對,眼下時局亂,咱們不求大富大貴,但求個平安度過。
”
安芷點頭說是,看馬車停了下來,她往窗外看了眼,确認是到家了,才先下了馬車。
等太太也下了馬車後,安芷才跟着往家裡有。
隻不過,剛邁上台階時,發現太太停住了,好奇問,“太太,怎麼了?
”
“我看到裴四爺了。
”孟潔道。
安芷也轉頭看去,還真的看到裴阙,隻不過這會的裴阙已經轉身離開。
孟潔想到之前朝露和她猜的事,回頭時看安芷望着裴阙出神,猶豫地抿下唇,待邁過門檻後,她才問,“芷兒,你覺得裴四爺這個人怎麼樣?
”
“啊?
”安芷反問,“太太怎麼突然問到裴四爺?
”
“就是方才看到,所以随口問問。
”孟潔回正院要和安芷一起走一段路,她心裡一直記挂着這件事,想試探下安芷的心思,“坊間都說裴四爺心狠手辣,還記仇,是京都裡最不能惹的人物,還有人說他風流成性,成日待在溫柔鄉裡,不是個良人。
”
這樣的話,安芷也經常說,她聽太太真的是好奇語氣,便簡單回道,“他是什麼樣的人,隻有他身邊的人知道。
不過他年紀輕輕就青雲直上,手段肯定是有的。
”
“是啊,他确實是個厲害人物。
”孟潔還想再問點什麼時,卻發現已經到了岔路口,不得不和安芷分開。
“太太好生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
”安芷先開口道别。
孟潔看着安芷遠去的背影,回想到安芷方才的回答,細細品味起來,還真有點護着的意思,“朝露,方才小姐的話,你聽得出裡頭有什麼意味嗎?
”
朝露搖頭,她還沒成婚,對于男女之間的事不是特别敏感,聽不出大小姐話中有沒有潛台詞,“太太,您覺得呢?
”
“我覺得啊,咱們府上馬上又要熱鬧了。
”說到熱鬧時,孟潔卻是歎氣的。
這回朝露聽出來了,“您是說……大小姐和……”轉頭看了眼四周,等進屋沒有其他人後,才繼續道,“大小姐和裴四爺真的有私情嗎?
”
孟潔不能完全肯定,隻是直覺告訴她有,“應該是的。
”
“那咱們要不要和老爺說啊?
”朝露怕了起來,“若是小姐真和裴四爺有什麼,裴家必定不會來提親,到時候小姐名聲壞了不說,咱們整個安家的名聲也沒了呀。
”
孟潔也擔心這個,她也覺得裴家不會來提親,畢竟安芷曾經是裴钰的未婚妻,叔叔娶侄兒的前未婚妻,說出去要讓人笑話的。
可孟潔卻又不敢管安芷的事,特别是這事還和心狠手辣的裴阙有關,“先不和老爺說吧,咱們老爺這個人最怕事,若是這會和他說,他得夜夜睡不着。
大小姐的本事你也知道,裴四爺就更不用我說了,他們倆的事,我實在是有心無力。
”
如果日後安芷和裴阙的事真被爆出來,孟潔隻能自認倒黴。
長歎一聲後,孟潔有些頭疼,讓朝露先出去,她要一個人待着,“這件事你要憋在心裡,誰都不能說。
”
“奴婢知道的。
”朝露也怕死,光聽到這事就害怕,更别提個人說道。
這邊孟潔和朝露想着裴阙不會提親的事,安芷那卻想着這事怎麼和哥哥說。
方才和冰露說完裴阙下個月初六要來提親,冰露是又喜又驚,可安芷卻很擔心哥哥的反應。
雖說舅舅肯定會和哥哥說了她和裴阙的事,但舅舅是舅舅,她總歸是要親口和哥哥說一聲才行。
冰露看主子一直下不去筆,在一旁寬慰道,“大公子最疼小姐,他又是個通情達理的人,隻要小姐誠懇說明,大公子肯定會理解的。
”
安芷感歎,“之前哥哥可是讓我離裴阙遠遠的,說裴阙不是好人,筆裴钰還要壞的人。
”
裴钰在安家就是最壞的男人,但安旭卻說裴阙更壞,可見他對裴阙的印象有多差。
冰露猶豫道,“大公子那會不知道您和裴四爺的事,若是知道了,應該就會不一樣了。
您遲早都是要說的,還不如早點寫信說明白。
”
“是啊,早點說比較好。
”安芷提筆看着信紙,深呼吸一口氣,開始給哥哥寫信。
信寫完後,安芷便讓福生去寄信。
一直到月底的最後一日,安芷都在家中沒有出門,期間成婳來看過她一次,便沒有其他事了。
二月初一是八皇子和林府納吉的日子,孟潔知道安芷和林書瑤交惡,便特意來安芷院子找她。
“你若是不想去,明兒若是有人問起來,我也說你病了。
”孟潔道。
安芷想到八皇子明兒要去林府,到時候勢必會很亂,“太太,我覺得明兒您也别去的比較好。
林書瑤與我交惡,同樣代表林府女眷不喜歡咱們,若是您去了,勢必會招到刁難。
”
“可是……”孟潔心裡是不想去,“那可是皇子納吉啊,人家特意送了請帖,我若是不去,豈不是不給面子?
”
“沒事的。
”安芷分析道,“眼下不過是個納吉而已,去的都是親厚的人,若是婚禮那日咱們不去,那就說不過去。
可明兒,您還是别去的好,不然以現在的局勢看,很容易被他們牽連。
”
孟潔皺眉想了想,覺得安芷說得對,但心裡還是很不安,隻不過她跟安成邺生活久了,也有了種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想法,心一橫,便也不去了。
結果,安芷一語成谶,次日中午,安芷在陪弟弟安靖看書時,外院的小厮匆匆跑進來,說八皇子在林府遇刺。
安芷聽到消息後,趕忙跑到正院,太太和父親已經在蹙眉想怎麼回事,看到她進來,一起問她現在怎麼辦。
“八皇子怎麼樣了?
”安芷得先搞清楚這個。
安成邺坐不住,在廳裡來回走,“聽說是重傷昏迷,眼下太醫院的太醫都去了穆王府,能不能把人救回來還不知道。
聽說今兒去參加宴席的人死傷半數,還好咱們家沒去,不然這會很可能就陰陽兩隔了!
”
光是想想,安成邺就覺得很可怕。
孟潔也後怕到不行,若不是昨日安芷勸她别去,這會她真有可能回不來,愣愣地望着安芷,“芷兒,你說這回,會不會又是雲家啊?
”
這話一出,安成邺立即轉頭看孟潔,搶先回答,“如果真的是雲家,那他們真的是瘋了,皇子納吉,那是有皇宮親衛到場。
就算雲家再想讓十二皇子繼位,也不會這麼明晃晃地把他們自個人頭送給皇上砍。
上回春風樓的事,皇上雖說沒有動雲家,卻動了雲家門下的幾位權臣。
”
安芷也覺得不太可能是雲家,雖說雲家對于皇位特别渴求,但也不至于這麼等不及,“父親說得對,眼下皇上講究一個制衡,他不會願意看到一家獨大,所以上回狠狠砍了雲家的爪牙。
有了上回的教訓,雲家應該會蟄伏一段時間才是。
”
孟潔想不到了,“既然不是雲家,又是誰呢?
”
安芷沉了沉眸色,看向庭院裡,發現烏雲攪日,應該是要變天了,“是也想要皇位的人吧。
”
~
同樣的問題,順子也問了裴阙。
裴阙的回答和安芷幾乎一樣,“皇上成年兒子那麼多,太多人想要那個位置了啊。
”
順子也知道多人想要皇位,“可您覺得,這件事,最有可能是誰做的呢?
”
裴阙從書桌後走了出來,經過順子身邊時,重重地按住順子的肩膀,“順子啊順子,你都跟了我那麼久,怎麼還不會獨立思考問題呢。
”
順子感受到來自主子的壓力,陪笑道,“這不是有您在想嘛,有您在,哪裡用得上小的。
”
裴阙不吃順子的馬屁,松開順子的肩膀,坐到軟榻上,一條腿踩了上去,大喇喇地坐着,“你要看誰會因為這件事獲得最大利益。
”
“難道是五皇子?
”順子突然想到,“五皇子也想要皇位,他若是今兒殺了八皇子,可以嫁禍給雲家,一石二鳥,絕啊!
”
裴阙聽了呵呵笑了下,轉頭看一直沒說話的朔風,問,“朔風,你怎麼看?
”
朔風否認了順子的說法,“五皇子心思缜密,這樣的事做出來漏洞百出,皇上隻要有點理智在,就不會信是雲家做的。
”
“那會是誰啊?
”順子想得頭都大了,“現如今太子和四皇子都死了,還有誰呀?
”
“傻小子,未必是在京都裡的人。
”裴阙心中已經有了個想法,朝朔風看去,吩咐道,“你去八皇子府上守着,如今八皇子還沒死,想殺八皇子的人肯定還會再出手。
盡量留活口,我有用。
”
朔風點頭說是,卻沒立刻走,“那我們要不要出手幫八皇子?
”
裴阙微笑着看向朔風,反問,“你覺得,我是那麼好心的人?
”
聽到這句話,朔風便明白了,領令出去。
唯獨不明白的隻有順子,好奇又問了一句,但他主子就是不肯和他講明白,說過幾日,他就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