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後娘娘費盡心思助皇上登基,必定希望皇上能坐穩皇位,立威萬年的吧?
”安芷擡頭看了眼太後,感覺太累後,又靠着春蘭,“可如今家公的死,已經給皇上帶來不少非議,聽信讒言,逼死忠良,他以後還如何親政?
又如何為你們雲家撐起世家榮耀呢?
”
安芷一字一句,說得很慢,但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紮進太後的心中。
太後半生過去,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殺了裴阙,會給皇上帶來名聲問題,可這會不殺,往後裴阙反撲,她又更不安心。
“裴阙抗旨不尊,本就該殺。
”太後沉聲道。
“對,是該殺。
”安芷笑了下,“可不殺的理由更大。
”
安芷拍了拍春蘭的胳膊,春蘭很快拿出另一份口供,安芷把口供攤開,放在面前的地闆上。
“先太子薨逝後,之前的四皇子和八皇子奪嫡異常激烈,八皇子有勇無謀,所以太後更忌憚心思深沉的四皇子。
”安芷的視線停在口供上,“所以當年太後悄悄給四皇子下毒,還假借了七皇子的手謀害了四皇子。
後來五皇子冒頭,雖說五皇子的敗落大多是因為裴阙的計謀,可太後和雲家也沒少摻和。
”
頓了下,安芷去看太後的臉色,她還沒有說完。
太後這會的心思飛速運轉,最後得出的結論,就是要在這會殺了安芷,絕不能讓安芷他們離開。
反正成完敗寇,死了的人,是不會為自己辯解的,到時候她随便安個由頭就行。
可安芷看穿了太後的心思,繼續道,“這樣的口供,不多不少,裴阙讓每一個人都畫押了十份。
若是臣婦今兒不能從行宮回去,便會有人把口供昭告天下。
”
自古以來,奪嫡裡的殺伐陷害不計其數,隻不過赢家瞞住了事實而已。
皇上本就非議在身,而太後也因寶華殿佛像斷頭,而陷入僵局。
若是再曝光這些,太後勢必會遭受萬民唾罵,嚴重的話,甚至可能會要太後以死謝罪。
太後的掌心出了汗,她看着下首的安芷,“安芷,你這是在威脅哀家嗎?
”
“是的,就是威脅。
”安芷微微勾唇,擡頭和太後的目光對上。
這些東西,都是成婚後,裴阙與安芷說的。
本來按裴阙的想法,是想着把太後逼回西陵就行,因為一旦拿出這些東西,就會曝光裴阙的實力,之前在宮裡和雲家埋下的線人都會遭到清掃。
所以不到萬不得已,這些東西都不會拿出來。
“您在後宮謀算多年,肯定知曉這些口供的厲害。
”安芷的腰很酸了,但她還是直直地看着太後,“而這些人,有一半都還活着。
您扶持皇上登基,為的就是您自個兒後半生的榮華富貴,還有雲家的百年流傳。
可這些事暴露出去,您和雲家,可不會比裴家好多少。
”
早前安芷和裴阙夜聊的時候,裴阙就和安芷談了京都裡的這些世家,和安芷交代了許多事情,必要的時候可以救他們一命。
知道得多,可以預防很多事。
可被人知曉他們懂很多事,那就不是好事了,因為别人會不安心,所以不到關鍵時候,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盤。
太後瞳孔驟縮,猛地站了起來。
“您先别生氣。
”安芷掌握了談話,“臣婦家公以死明志,為的就是裴家幾年的平安,若是皇上這會繞裴阙一命,世人就會誇皇上仁厚。
所以太後娘娘,您隻要讓裴阙活着,就能安享您的尊榮,這有什麼不好的呢?
”
這半點也不好。
太後在心裡說。
她是太後,是皇上的母後,卻要被人如此威脅,哪裡能好。
而且以裴阙的性格,如果一旦逃過此劫,必定會回來報仇的。
太後咬着牙不說話,不知不覺中,她已經落下風了。
昨兒一晚,安芷都在思索,如何才能有個好的退路。
眼下的裴家,必定不可能恢複之前的富貴。
而且隻要皇上不換人,裴阙就不可能再做官。
既然做不了官,繼續待在晉朝也沒什麼用,還會因此牽連裴家的其他人。
天大地大,安芷剛重生那會,就想着去遊曆大山大河。
“還請太後娘娘放心,隻要您繞裴阙一命,臣婦願意跟随裴阙,一塊離開晉朝。
”安芷道。
太後哼了一聲,“讓你們離開?
當哀家傻嗎?
裴家發展那麼多年,不說暗樁無數,光是裴家的錢财,就夠你們幫助其他國家攻打晉朝。
你倒是好算計,讓哀家放了你們,然後再卷土重來嗎?
”
太後的擔憂并沒有錯,這次抄家,裴家擺在明面上的财産就是許多人家不能比,更别說裴家暗地裡發展的東西了。
安芷早就料到太後會這麼說,也清楚太後和皇上有多想裴阙死,不管以後要如何蟄伏,前提是裴阙不能死。
“臣婦願意把裴家四房所有的家産都送給太後。
”安芷眉心微蹙,“聽聞南夷有個葫蘆島,三面環海,島上資源匮乏,且民風彪悍,早前晉朝流放了許多官員上葫蘆島,沒一人能從島上離開。
既然太後不放心,懇請太後把我們一家流放到葫蘆島,是生是死,全靠天命。
”
太後知道葫蘆島,先帝在位時,流放了不少罪臣上島,據說島上還有食人族。
隻要管控了葫蘆島的船隻,裴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不能變成飛鳥和其他人聯系。
看來,安芷為了裴阙,是真煞費苦心了。
重新坐下後,太後開始認真思考安芷的提議。
這會殺了裴阙,對皇上的名聲确實不好,但放裴阙一馬,那就不一樣了。
而且從京都去葫蘆島,走水運的話,得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,以裴阙現在的身體狀況,能不能到葫蘆島,還是另外一回事。
再說了,現在不殺,以後再殺也是可以的。
太後心中有了主意,轉了轉大拇指的指套,“哀家可以放了裴阙,但你和你女兒,得留在京都。
你那麼為裴阙着想,想來裴阙也不願意看到你受傷。
”
留下安芷母女,可以用來當作人質,若是途中有個意外,日後也好利用安芷母女來壓制裴阙。
安芷搖了搖頭,堅持道,“臣婦說了,您得讓我們一家一塊去葫蘆島,不然臣婦不放心呢。
”語氣漸漸加重,“方才臣婦說的那些,可不是在和您打商量,成與不成,一句話就行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