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夫人一大早就帶着禮物來登門拜訪。
安芷由冰露扶着去見許夫人,“不好意思了,我這身子重,動作就慢了一些。
”
許夫人起身笑着說沒什麼,“是我叨唠了,本來前兩日就該過來看看你,但家裡事太多,我又沒個像你一樣能幹的二媳幫襯,隻好拖到今兒個了。
”
以前安芷幫過許文娟,為這點,許夫人心裡還是挺感激安芷的。
“還有三日就要過年了,各家各戶最忙的時候,您能在這會過來,已經很難得了。
”安芷笑着請許夫人喝茶,目光不動聲色地從許夫人身上掠過,她也低頭端着茶盞,小口地抿了下。
安芷這會,并不知道許家野心大的事,因為裴阙沒和她說,隻當許夫人是看在許文娟的面子上,才過來探望她,順便探探裴阙的真實想法。
等許夫人放下茶盞後,先提起了遠在九夷的許文娟,“當初若不是看賀荀還不錯,我是真舍不得把女兒遠嫁,現在九夷亂得很,我已經一個月沒收到文娟的消息了。
”
“沒消息就是好消息。
”安芷歎了一聲,“等開春後,晉朝就會出兵,屆時應該會快速解決。
”
許夫人嗯了一聲,對這事她有很大的怨言,特别是對她相公,他們就一個女兒,而且幫了女兒女婿後,好處也很多,結果就是要拖到明年開春。
“希望賀荀能厲害點吧。
”許夫人隻要女兒平安,剩下的就看天意了,“說到這事,還得謝謝你家裴阙,若不是裴阙在朝堂上的大力支持,那些老臣還不願意出兵呢。
”
安芷在心裡說了句來了,淺笑道,“應該的。
”
“你與文娟交好,所以咱們兩家也比其他人家要好一點。
”許夫人往前坐了一點,身子微微傾斜,“你這幾日都在家裡不知道,外頭人傳什麼的都有。
你們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,都可以與我說,能幫的一定幫。
畢竟裴阙還年輕,就這麼退出朝堂,實在可惜。
”
很多人在裴阙這個年紀,連舉人都沒有中,更别說當輔佐大臣了。
年少成名,有榮耀,也更受矚目。
安芷放下手中的茶盞,柔軟的指腹在杯盞上轉了一圈,“您都這麼說了,我也跟您說句實話。
眼下皇上對裴家的成見頗深,日後等皇上親政了,怕是會引起更多的事,倒不如這會退下,裴家那麼大,還有其他人在朝為官呢。
”
就以裴阙和皇上的矛盾來說,一旦皇上日後掌權,勢必會清算裴阙,到時候确實會讓裴阙更難受。
許夫人聽得半信半疑,“即使裴阙這會退了,日後等皇上記起來,該算計的還是要算計啊。
倒不如這會把根基紮穩一點,往後可以多點退路。
而且裴阙還那麼年輕,他會甘心嗎?
”
若是安芷說不甘心,許夫人是不信的,她也是從年輕過來的,沒有人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放下一切。
安芷笑着搖搖頭,“自然是不甘心的。
”
安芷有問過裴阙,若是這次失算了,裴阙會真的甘願回歸田園嗎,那會裴阙的答案是不會,因為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做。
“可比起家族的長遠發展來看,那點不甘心也就不重要了。
”安芷繼續道。
得到這個答案,許夫人才收回眼中的打量,想問的都問了,雖說安芷沒多說其他,但她也能确認安芷夫婦的盤算了,起身道,“不論如何,你們若是有事要幫忙,可以随時找我們。
”
安芷笑着說好,起身送許夫人到門口。
一直到上了自個的馬車,許夫人才斂去面上的笑意,擡手摸了摸手中的耳環,開始回想與安芷的對話。
等回府後,許夫人景緻去了書房,看到相公在寫字,她走到書桌邊上,讓小厮先出去。
“怎麼說?
”許侍郎在臨摹字帖,鼻尖嗅到夫人常用的檀香,頭沒擡就問道。
許夫人瞧了眼書桌上的字,把和安芷的對話簡述了一遍,“依我看來,裴阙是還算計着什麼,等皇上去求他呢。
”
許侍郎放下手中的毛筆,看了眼寫好的字,不是很滿意,丢進了紙筒裡,“那就和咱們想的沒差,看來寶華殿佛像的事,也是裴阙辦的,他是真有本事啊,若是再給他五年十年的,怕是沒一個人壓得了他。
”
許夫人也很認同裴阙的能力,“不僅僅是裴阙,就是安芷,她的智謀也不差。
從她們成婚起,就好像沒吃過虧。
老爺,你真想好了嗎?
”
許侍郎轉頭看了眼夫人,圓圓的眼珠轉了轉,收回目光後,往身後的椅子坐了下去,“我們許家沉澱了那麼多年,夫人也嫁給我幾十年了,那麼多年的謀劃,夫人難道還有猶豫嗎?
”
“我是說裴家。
”許夫人道。
許夫人是真覺得安芷還不錯,而且女兒與安芷交好,感覺沒必要和去打壓裴家。
“你方才也說了,裴阙年輕有為,安芷又才能出衆。
假以時日,他們一定會是我們的勁敵。
”許侍郎的嘴角噙着一抹看不透的笑,“夫人是世家的主母,應當知道世家對于皇權的牽制有多少,以至于先帝和皇上會時常窩囊。
而且裴家還不一定會跟咱們一起呢,你們都說裴阙的性子傲,其實裴懷瑾更傲,他八成是不願意看着我爬他頭上去。
你且看着吧,看裴阙和安芷會不會來找咱們,若是他們真來許家求助,那我就給文娟一個面子。
”
一次次潤物細無聲地出手,造就了現在的局面。
許侍郎比裴阙還要不滿意李家王朝,既然李家人管不好天下,那他來好了。
許夫人在心裡默默祈禱安芷能識相一點,她是真的不想傷了女兒的心,就算日後許家容不下裴家的勢力,也能留安芷夫婦一條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