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女大不中留,裴阙瞧悅兒現在粘李長安的樣子,不由想到了悅兒長大要嫁人的時候。
他的女兒,自然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兒郎。
可是李長安,卻不行。
若是李興甘于做個閑散王爺,裴阙還不會阻攔,但李興的野心都寫在臉上,日後不管李興願不願意護下這個嫡子,李長安分命運都很坎坷。
雖說悅兒才三歲多四歲,說婚假問題還太早,但裴阙在自個兒心中已經來來回回想了好幾次,老父親的心藏不住的擔憂。
裴阙過去抱起悅兒。
“爹爹!
”悅兒看到爹爹,高興地舉起手中的糖葫蘆,“爹爹你看,這是娘親讓人給我們買的。
”
李長安已經站好,規規矩矩地和裴阙打招呼。
裴阙捏了下悅兒胖乎乎的臉頰,轉頭看向李長安,“世子,王爺不日就要回京都,你馬上就能見到王爺了。
”
聽到父親要回來,李長安的眼睛先是亮了下,随即黯了下去,平靜道,“那可真是太好了。
”
悅兒也為李長安高興,“長安哥哥,你不是一直想你的父王麼,等你見到你父王,也不要忘了我哦。
”
李長安擡頭看去,悅兒笑得就像個小太陽,小姑娘燦爛得很,一看就是爹娘保護很好的小孩,比他幸福多了。
裴阙抱着女兒回去,留下李長安自便。
李長安看着滿園的新綠,想到馬上能見到父王,心情很是複雜。
其實他年紀也不大,但李長安又覺得他不能再把自己當小孩兒看了,雖然不理解父王這幾年為什麼要納那麼多的側妃和妾室,但他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王府。
母妃臨時前,緊緊拉住他的手,囑咐的話說完,彌留之際一直念叨着放心不下他。
他的母妃是王府裡最溫和善良的女人,從不斥責下人,也沒用讓側妃們立過規矩。
盡管二喜說不願回答他實話,但他也知道母妃的死和那些側妃有關系。
長夜漫漫時,李長安常會從夢中驚醒。
在夢裡,母妃瞪大了眼睛,一直盯着他,仿佛在說她死不瞑目。
“世子。
”李二喜看主子發起呆來,知道主子又想到了王妃,過去低聲道,“王爺要回來了,你可想好怎麼說了?
”
“母妃說王府不需要一個太聰明的嫡子,若是我讓父王太為難,怕是撐不到長大。
”李長安垂下腦袋,露出白皙的脖頸,後背一抽一抽,他想哭,卻不願讓人看到,“二喜叔放心,我不是小孩兒了,我會按母妃交代的做。
”
李二喜長歎一聲,久久無言。
明明還是六歲的小孩兒,卻要在一夜之間長大,千斤重擔壓下來,隻有靠自個兒去撐。
太難了。
……
在李興回來的那日,街道旁的百姓們都出來歡迎這個豐功偉績的王爺,大家聽說許家被滅,對李興都非常熱情。
不少人心中都在想,若是皇位上能換個人,那該多好。
不過心裡的話隻能放在心裡說,就像李興和裴阙見面,也不能把話說得太直白。
兩人宮宴上遇到,不過是互相喝了一杯酒,便再沒他話。
等宮宴結束,裴阙上了自家馬車,外邊才有小厮來傳話,說李興今晚會去裴府一趟。
裴阙心知李興是去找李長安的,便回了好。
回府後,一盞濃茶下肚,暖胃的同時,酒也醒了。
裴阙剛坐下沒多久,李興就來了,他徑直把人帶到李長安住的院子裡。
小孩兒知道父王回來,強忍着困意,一直撐着。
“父王!
”看到父王,李長安再也忍不住淚水,哭着撲了過來。
李興好些日子沒看到兒子,抱住兒子,感慨道,“長安瘦了。
”
在父子倆溫存的時候,裴阙和李二喜站在院子裡,識趣地退出了屋子。
李二喜真心實意地和裴阙道謝,“世子能平安,還是得再次感謝裴大人。
”
“客氣了。
”裴阙小聲道,“我與王爺本就是一塊兒的,遇到這種事,自然該幫忙。
之前我派出去的人回來說了,你們要是想查,并不難。
”
那日追殺李二喜兩人的穿了官兵的衣裳,裴阙派人一直跟着,最後發現是假官兵,一路跟到了永州的地界,自然也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暗害了。
李二喜皺眉道,“世子是王府嫡子,殺害嫡子,必定不會有好下場。
”
“那也得查清楚才行。
”裴阙意味深長道。
在李興面前,他不好做這個提醒,但是李二喜明顯站在李長安這邊。
查案也分查到什麼地步,若是查出一個人,可以殺雞儆猴,可如果牽扯出整個王府的人呢,李興可不見得會同時處理了所有的側妃。
據裴阙了解,王府的事務之前都是已故正妃在打理,既然如此,那些剛進府裡沒多久的側妃,就不可能有人能單手遮天。
李二喜心思敏銳,馬上就明白了裴阙的暗示,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就在這時,李興出來了。
“二喜。
”李興剛喊出聲,李二喜就跪下了。
“是屬下沒用,不能護好主子。
”
李興眉眼往下瞥了下,沉聲道,“你的事,等咱們回府後再談,先進去照顧好世子,我與裴大人有些話要說。
”
李興跟着裴阙一塊往外走。
長廊裡點了燈籠,給甯靜的夜晚帶來一抹亮色。
“長安的事,多謝你了。
”李興突然停下道。
“王爺客氣了,那日微臣并不知道怎麼回事,最初就是覺得小孩兒可憐,便給救下,後來才知道是王爺的嫡子。
”裴阙得把自己給撇清,他可不能讓李興誤會自個兒有插手王府的意思,“後來看世子心事頗重,微臣也不太好多問,馬上派人給王爺送信了。
”
長廊的一邊是假山和池塘,李興走到邊上,看着池塘裡的倒影,突然歎氣,“這件事,說來說去,都是我對不住他們娘倆。
可手心手背都是肉,而且王府正是用人之際……”
說到這裡,李興就不再說了。
裴阙也明白了李興的意思,這是不打算徹查了,他為死去的王妃可惜了一會,卻不打算接着李興的話去出主意。
他知道李興早有想法,隻是想借他嘴去做這個無情的人,但他可不樂意做這個壞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