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從裴阙的左肩上滑下來,愣愣地看着裴阙的右手,他的臉色也不好看,“爺,您……您的手,小的幫您……”
“别廢話,先去看夫人!
”裴阙命令道。
大夫猶豫道,“可……可是。
”以主子手流血的速度,現在不及時止血,怕是會留問題的。
“讓你先去看夫人,你沒聽到嗎?
”裴阙突然厲聲發怒,“麻溜點!
”
聽此,大夫哪裡敢逗留,隻是在跑進屋子裡的時候,慌亂間,從藥箱拿出兩瓶止血的藥粉塞給福生,“你把這些藥粉撒到老爺的傷口,得快一些,不然老爺的手就要廢了。
”
大夫行醫多年,有着豐富的經驗,老爺方才為了帶他進來,和錦衣衛指揮使都打起來了,右手的傷必定不輕。
福生半點都不敢耽擱,看到主子被染紅的手,他心裡是害怕的。
屋子裡,安芷已經沒什麼力氣了,但孩子還沒生出來。
穩婆急得掐安芷人中,在安芷耳邊喊,“夫人,您可要堅持住啊,孩子馬上就出來了。
您想想您自個,想想那麼疼您的裴老爺,不能睡啊!
”
“裴……裴阙?
”安芷迷迷糊糊間,好像聽到了裴阙的聲音,用力睜開一條縫,卻看不清眼前有誰。
穩婆看主子睜眼了,趕緊按了按主子的人中,這時門口的丫鬟說大夫來了,穩婆激動得眼淚直接滾出來。
安芷這裡生得艱難,側屋裡的裴阙也不見得好。
裴軒站在弟弟邊上,方才瞧了幾眼後,就不敢再看弟弟的胳膊了。
“四弟,你真和林帆交手了?
”裴軒确認問。
裴阙的眉頭一直皺着,上衣全脫了,方才福生已經幫他把身上傷口清洗了,碗口大的傷口在右肩下來一寸的地方,這是最恐怖的一處。
他嗯了一聲,說是的。
裴軒拍了下腦袋,想要說裴阙太沖動,可轉念想到林帆太不是人,又能理解裴阙。
裴敬則是不得了了,“你說什麼?
你打了林帆?
你怎麼能和錦衣衛動手呢?
他們可是拿着聖旨來辦事的,你這會動了手,就是抗旨不尊,就算他們沒找到火藥,也能因為這個讓裴家獲罪啊!
裴阙,你這是把我們整個裴家往火坑裡推啊!
”
一連幾個感歎,裴敬恨不得這會出去親自和林帆解釋。
裴阙因為失血過多,這會沒什麼力氣,面色也白得下人,等福生給他嘴裡喂了兩片白參,潤了潤口後,才啞着嗓子道,“一人做事一人當,二哥不用怕被牽連,我既然動了手,那就不怕承擔結果。
”
“你怎麼承擔得起?
”裴敬急得眼睛都紅了,“說來說去,咱家的這些事,都怪父親!
當初選你當家主做什麼,若是一直培養大哥,又怎麼會有眼下的這些事!
像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,如何撐得起一個百年世家!
”
壓抑許久的心裡話說了出來,裴敬的睫毛都看得到在抖,但他想到可能要被連累獲罪,就恨不得把裴阙給丢出去。
聽到這話,裴阙沒什麼意外,他的傷口還在流血,大夫給的止血藥隻能對小傷口有用,所以壓根沒力氣和二哥多說。
裴軒擺手讓二哥别說了,他雖然也是庶子,但比二哥通透,大哥才能平庸,根本撐不起裴家這麼大的基業。
若是大哥繼任家主,那父親一退下,裴家就會被其他世家立馬分食而亡。
“你搖什麼手?
他做都做了,難道我還說不得?
”裴敬兇完裴軒,走到裴阙跟前,深吸了一口氣,“林帆傷你如此,那他呢?
”
“他啊?
”裴阙輕嗤了一聲,鳳眼向上一挑,“人沒死,但斷了一隻手。
”
“什麼?
”裴敬仿佛聽到了閻王爺在召喚他,眼前是天旋地轉,摔倒在地上,愣了好一會兒後,才踉跄起身,往屋子外沖。
這會的林帆,狀況可不比裴阙好。
裴阙急着帶大夫進府,沒想和林帆久戰,所以一直沒有進攻,可林帆纏得太狠,裴阙實在沒辦法,隻能放下大夫和林帆交手。
在兩人打得最激烈的時候,眼看着林帆的劍就要刺過來,裴阙一點都沒躲閃,接下林帆刺來的劍後,奮力斬斷林帆的左手,然後趁亂帶着大夫回來。
此時,林帆已經被擡到裴家的一個屋子裡,許侍郎和雲興邦都在。
“他這是無法無天了!
”雲興邦看着床上昏迷的林帆,咬牙道,“咱們可是領了聖旨來辦差的人,竟然敢把林帆傷成這樣,他是不想活了,還是覺得他們真拿捏不了他?
”
許侍郎把眼神從林帆身上收回來,看到林帆成這樣,他倒是一點也不氣憤,反而覺得非常好,反正林帆也隻是他的一枚棋子,發揮了作用就行,“雲大人,咱們外面說。
”
到了屋外,許侍郎繼續道,“裴阙大逆不道,砍傷林帆,這可是大罪啊。
咱們一定要如實和皇上禀告,讓皇上知道裴阙的忤逆之心。
”
雲興邦不知不覺被許侍郎帶走了思維,點頭說是的。
就在這時,帶人抄家的錦衣衛副使過來,面帶難色,“兩位大人,咱們已經把裴家裡裡外外都找了,并沒……沒有發現火藥。
”
“什麼?
”雲興邦瞪大了眼睛,追問,“你們把裴家都找了嗎,怎麼可能沒有?
”
許侍郎也盯着副使,等副使的回話。
“真沒有。
”副使擡頭看了許侍郎一眼,回答,“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,有疑慮的地方更是找了好幾遍,但确實沒找到和火藥相關的東西。
兩位大人,咱們現在怎麼辦?
”
雲興邦慫了,轉頭問許侍郎,“許大人,咱們這會什麼都沒找到,怎麼和皇上交代啊?
你看天都快亮了,若是咱們白來一趟,不說皇上,就是裴家老頭的那些舊部,都能廢了咱們!
”
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,許侍郎的拇指扣進掌心,他沒想到裴阙能那麼快應對,眼看着天快亮了,他八成是找不到火藥了。
“啊!
好疼!
”
這時屋裡傳來了林帆痛苦的喊聲,許侍郎回頭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,眉心漸漸舒展開,轉頭吩咐副使,“告訴所有人,繼續圍住裴府,不能讓任何人進出,再派人去把裴阙押過來,咱們擡着林帆,一起進宮面聖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