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徐徐駛到裴家,夜深了,安芷就不便見陶瑞明,讓春蘭帶着福生去收拾了客房,她自個兒先去休息了。
之後的幾日,都是如此。
直到太後下葬前一日,才有了些不一樣。
按正常來說,太後應該和晉元帝合葬在一起,同寝西陵長眠。
但欽天監的人,突然出來阻止太後下葬到西陵,說太後命裡帶了刀,不能下葬到皇陵,不然會影響國運。
若是雲家還在,自然會極力咒罵欽天監,可沒了雲家,現在幫太後說話的,寥寥無幾,但也還有一些人。
大部分人聽到欽天監這麼說,都沒反對意見,畢竟國運才是最重要的。
但也有老派人說太後嫁進宮裡時,就請欽天監算過八字,那會是大好的八字,這會又帶了刀,同樣是欽天監的話,怎麼就不一樣了?
事情鬧了起來,太後的下葬日期就被拖延了。
朝堂上争吵不休,安芷反因此落了個清閑,能在家中休養片刻。
餘姚帶了張瓊過來探望安芷,也說到了太後下葬的事,“瓊兒,你跟冰露姑娘去看看新來的布匹,我和你裴嬸嬸說幾句話。
”打發完女兒後,才低聲和安芷道,“我聽張槐安說,欽天監此番言論,是得了你家裴阙的指使,你可知道?
”
安芷搖頭,裴阙不太和她說這些麻煩事,“裴阙不曾與我說過,不過真是他做的,那我也能理解,他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。
”
餘姚看安芷說得輕松,皺眉問,“眼下朝中吵得不可開交,你就不擔心嗎?
若是把裴阙給扯了出來,可就麻煩了?
”
安芷轉了轉眼珠,思索片刻,“假設說真和裴阙有關,那這會出來反對的,就是裴家對立的大臣。
知道誰最想看裴家倒黴,反而是件好事。
姐姐放心,裴阙做事從不給人留把柄,太後末了算計我一招,要不是我最近沒有精力,我自個兒也是要算計回去的。
”
太後把安芷害得那麼苦,安芷要不是病着,絕不可能讓太後如願下葬西陵。
現在裴阙動了手,正好合了安芷的心意。
餘姚對安芷豎起大拇指,“你們夫婦還真是像,一樣的厲害。
不過這件事,光有欽天監還沒用,還得讓宗室松口,這也是張槐安和我說的,隻要讓宗室松口,其他大臣再反對也沒用了。
至于皇上那裡,他就是一個小孩,且對太後沒任何感情,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。
”
在等太後下葬的幾日裡,宗室們陸陸續續到了京都吊唁,外放就番的宗室,對太後都沒什麼感情。
能對太後有支持的,不過是京都的一些宗室。
但這些宗室卻沒什麼權力,并不夠裴家放在心上。
安芷和餘姚道了一聲謝,關于太後的話,說到這裡就行了,她想到餘姚今兒隻帶了張瓊過來,眨眼道,“陶小世子跟着裴阙去了鎮撫司,怕是沒那麼早回來,你們在我這裡多坐一會兒,等人回來了,就能見到了。
”
餘姚被安芷戳中心思,大方說了好,“自從張槐安和我誇了陶小世子後,我是每天都期待着能見見這位小世子。
你是不知道,我是真愁啊,要是這次再不成,瓊兒怕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。
”
“不會的。
”安芷淺淺笑道,她剛說完,翠絲就進來,說陶小世子先回來了。
裴阙還有公務在身,陶瑞明獨自先回來。
他在京都還要待一段時間,祖父說京都還沒平定,讓他等局勢穩定後再回定南。
得知安芷在府上後,陶瑞明便過來請安,等看到張夫人也在,本來還放松的臉頰,慢慢浮上一層紅暈,“見過兩位嬸嬸。
”
“不必多禮。
”安芷互相介紹道,“餘姐姐,這位就是定南王的嫡長孫陶瑞明。
瑞明,這是張夫人,她就住在我們隔壁,今兒是帶着女兒過來探望我的。
”
聽到張家帶了女兒來,陶瑞明的臉更燙了,再次和餘姚問了好。
餘姚一直瞧着陶瑞明,她是越看越滿意,陶瑞明說話斯文有禮,模樣也不錯,家世還好,這樣的公子給自己當女婿,想想就有面。
不過多打量了後,她又發愁起來,自家姑娘可不喜歡這樣清俊的小公子,不由在心裡歎氣。
就在這時,張瓊和冰露回來了,兩人手中都抱了布匹。
看到陶瑞明時,張瓊隻匆匆掃了一眼,聽母親說是陶家的小世子,才多看了兩眼,卻也沒多看。
餘姚看得心裡着急,但她自個兒又沒法子,隻好轉頭去和安芷求救。
無奈,安芷隻能出聲道,“瑞明,我剛送了張夫人一盆蘭花,你和瓊兒一塊去花房走一趟,幫忙拿一下。
”
陶瑞明從張瓊進屋起,就不敢多看,低低地應了一聲是,先轉身出去。
張瓊不太願意地跟了出去。
等兩個小的都走了後,餘姚才發愁道,“我瞧着是沒什麼希望了,陶小世子雖好,但我家那個就是木魚腦袋,指不定會怎麼拒絕人。
”
安芷安撫道,“緣分本就是要互相都合心意,姐姐也不必太發愁,若是不合适,再換過其他家就行,不用拘于陶家。
”
在安芷的觀察下,張瓊确實沒什麼意思,想來是成不了。
另一邊,張瓊跟在陶瑞明身後,走得不太情願,就有些慢了。
陶瑞明走幾步,就要停下來等一會兒。
冰露跟在兩個人後面,看得心裡直歎氣,這樣子地相處,又怎麼能成。
直到花房,冰露說由張瓊自個挑盆喜歡的,便退了出去。
“你看的是翡翠蘭,葉如翡翠,花紅如火,等花開時,花葉交相輝映,甚是奪目。
”陶瑞明小心介紹道。
張瓊有些意外,“沒想到你還懂蘭花啊?
”
“家中祖母喜愛蘭花,所以陪祖母時,她老人家時常會給我們說道。
”陶瑞明這時才敢擡眼看張瓊幾眼,張瓊五官明豔,沒有江南女子的婉約,而是一種率性大方的氣質,和他對視時,也絲毫不怯場,反而還會大方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