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風帶了一隊的精銳南下接人,這樣的隊伍,就是去刺殺一個小國的君主都可以。
快馬加鞭往南走,按着時間,差不多有個兩天一夜的功夫,就能接到人。
一行人匆匆趕到準備接頭的樹林。
朔風在暗,部分兄弟在明。
聽到放哨的回來說快要到了,朔風握緊手中的武器。
“大哥,這次的隊伍還有士兵護送,爺未免太謹慎,應該不會有事吧?
”
朔風白了一眼,“難道士兵就安全了嗎?
不是自己的人,誰知道裡邊有沒有壞人。
少說話,多做事,主子交代什麼,照做就行。
”
朔風是裴老爺子培養的人,見過太多的争鬥。
老爺子多謀,現在的主子多智,都是朔風敬佩的人。
聽到有馬蹄聲,朔風把頭壓低了一點。
直到樹林前邊出現押送的隊伍,才悄然往左右兩邊散開。
被朔風派去接頭的叫餘慶,給對方亮出裴阙的文書後,對方馬上帶他們幾個去看囚犯。
囚車用鐵鍊給鎖住,即使到了夜裡,也不會把人放出來,吃喝拉撒都在囚車上。
人不可能跑了,隻要不讓人死了就行。
餘慶檢查一番,沒發現什麼問題,就讓隊伍繼續前行。
他們過來接應花了兩天一夜,但帶着囚車的隊伍走得慢,得走上四日才能到京都。
餘慶貼着囚車走,有人送水送飯來,都要用銀針檢查一遍。
朔風便跟在隊伍的密林中前行,防止有突發事件。
兩日過後,餘慶依舊謹慎。
這一晚,隊伍在三岔路口的一家客棧休息。
囚車停在院子裡,餘慶抱了一床被褥,躺在囚車邊上。
領隊的張鶴聲拿了一壺酒來,“餘侍衛,暖暖身子?
”
餘慶坐直後搖頭,“多謝好意,不過我不能飲酒。
”
“你倒是真謹慎,還有兩日就到京都,不會有事的。
”張鶴聲自個對着壺嘴喝酒,“真爽啊,我瞧你已經兩晚沒好好休息,怎麼不進屋睡呢?
這個院子的房間,住滿了我們的人。
但凡有個人進來,都會有人能發現。
”
餘慶卻還是搖頭,“主子交代的事,我就要盡最大的能力去完成,若是有個什麼意外發生,不止是我,咱們整個隊伍的人,都要死。
所以我一個人辛苦點沒什麼,大家出門都不容易,還得回去孝敬爹娘才是。
”
雖然餘慶沒直接說什麼,但該警告的都說了。
若是張鶴聲再堅持,他就要懷疑張鶴聲是細作。
張鶴聲笑了,“行,那就辛苦你了。
不過你要堅持不住,随時找我,我找幾個人來換班。
你說得對,這老頭死了,大家都得跟着死。
”
說完,張鶴聲就走了。
夜裡涼風習習,餘慶重新坐在木闆上,看向囚牢時,發現對方也在看他。
“裴阙養的狗就是不一樣啊。
”囚牢裡的林夕和突然笑道。
餘慶沒說話,重新捂緊被褥後,漫不經心道,“不愧是快要死的人,說話也不用顧忌了。
”
“有什麼好擔心的,無非是要對我動刑,逼問一些有的沒的。
”林夕和往後靠去,連日的趕路,讓他十分的疲憊,望了眼天上的繁星,便閉上眼睛,“怎麼樣都是死,沒什麼好怕。
倒是你,年紀輕輕跟着誰不好,非要跟着裴阙辦事。
裴阙這個人太嚣張,眼下裴家還有點底子在,等裴家氣數盡的那一日,裴阙死得比誰都要慘。
我勸你一句,裴家的飯可不好吃,還不如另尋出路。
”
“你都要死了,還想着挑撥離間。
林夕和,你很恨裴家吧?
”餘慶看破不說破。
“恨裴家的人多着呢,不差我一個。
”林夕和笑了下。
餘慶卻接着道,“對啊,你怎麼能不恨裴家。
六年前,你的嫡子因為中飽私囊,在修建運河的時候偷工減料,是我家主子給查出來的。
你派人送了五車的金銀财寶,可我們主子看都沒看一眼。
因為那件事,你的嫡長子被斬首。
而你自己,也被貶官。
林夕和,要我說,你這種人,活該斷子絕孫。
現在不僅僅你要死了,你們林家所有男丁都要死。
”
低聲笑了下,餘慶加重語氣道,“林夕和,若是你死了,讓府衙什麼都查不到,你所有的家人都會被重判。
你也說了我家主子行事嚣張,沒錯,我們就是很嚣張呢。
”
林夕和猛地睜眼,撲過來抓住囚門,“餘慶,你們這樣做,就不怕報應嗎?
”
“報應?
你才要想想為什麼會有今日吧?
”餘慶放下臉來,“由于運河決堤,下遊死傷上萬,無數百姓流離失所。
又因為你收受賄賂,數百位礦工至今埋屍礦井。
論報應,還是你要先想想。
”
餘慶是災荒裡存活下來的孩子,親眼看着爹娘被餓死,就是因為貪官克扣救濟糧。
他最恨林夕和這種人。
“對了,提醒你一句,你嘴硬沒關系,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人受不受得了。
而且裴家的審訊手段,你應該有聽說過一些,若是沒得到滿意的答案,就辛苦你了們了。
”說完,餘慶躺下,背對着林夕和。
林夕和抓緊囚門,死死瞪着餘慶的後背。
真要死了,倒是沒什麼,一了百了而已。
他都上了囚車,手和腳都被鐵鍊鎖住,根本不可能逃跑。
隻有活下來,才可怕。
林夕和欲哭無淚,經曆過那麼多事之後,頭一日感到那麼絕望。
他無力地坐在囚車中,想到死去的嫡長子,還有被關押的其餘家人。
林夕和突然感覺後脊一涼。
“咻。
”
一聲箭響。
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支暗箭。
但很快,餘慶就翻身從被褥中拔出長劍,劈斷暗箭,“有刺客!
”
一聲驚呼,先出現的不是看押的軍士,而是一群黑衣人,有三十幾人,同時從四面八方的屋頂跳到院子。
緊接着,和餘慶一塊兒來接應的裴家侍衛,紛紛沖出屋子。
他們夜裡休息,也不曾脫掉衣裳,武器更是一直放在邊上。
隻是餘慶的人比黑衣人要少,張鶴聲出來時,隻穿了一件單衣,他的那些下屬也是,一副剛被驚醒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