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風寒？
”楚凜一愣，登時緊張起來：“嚴重麼？
怎麼會得風寒？
”

　　“還好……已經好多了……”丫鬟支支吾吾，“許是二夫人不小心凍着了，夫人已經差大夫來看過了。
”

　　楚凜聽罷，轉身就往裡走。

　　“老爺！
”丫鬟忙攔住他。

　　夫人可下了命令了堅決不能讓老爺發現，這屋裡可沒韓姨娘……怎麼可以讓老爺進去！

　　“二，二夫人喝了藥好不容易睡着，莫要打攪二夫人歇息……這樣也能好的快。
”

　　楚凜盯着眼前的這位一直阻撓自己、緊張的直冒汗的小丫鬟，犀利如鷹的眼眸在她身上審視。

　　小丫鬟吓得大氣不敢出。

　　良久，那威壓重重駭人的目光才移開。
楚凜擡腳，走出院子。

　　……也是。

　　晚娘身子弱，生了病的确需要好好休息。

　　也不差這一個晚上的。

　　明日再來看她吧。

　　*

　　楚凜回到楚衛氏的院子，支撐他快馬加鞭日夜不休的人沒見到，疲倦後知後覺如潮水般洶湧漫上來。

　　走到庭院中央的時候，已經困的眼皮直打架了。
然而庭院兩旁突然轉出來兩個衣裙翩翩的少女，親親熱熱地圍上來，一邊一個抱住他的胳膊。

　　“老爺~”兩個少女嬌滴滴地輕喚，“老爺平亂有功，定是勞累極了，夫人特地讓奴婢們服侍老爺歇息~”

　　少女們年少嬌嫩，溫柔婉轉。

　　眉眼間還隐隐約約有幾分韓姨娘年輕時候的影子。

　　楚凜臉色青黑，驟然揮袖，毫不留情。

　　兩個少女哪裡經得住力拔山兮的楚将軍這一揮，登時尖叫一聲，狼狽撲街。

　　楚凜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思，疲乏的腦袋瞬間清醒，大踏步推開卧房的門。

　　“夫君怎麼了？
那兩個瘦馬不喜歡麼？
”楚衛氏穿着中衣，已經打算歇下了，神情很平靜。

　　“你什麼意思？
”

　　“妾身能有什麼意思？
無非是替夫君着想。
夫君莫不是不喜歡？
”

　　楚凜神色黑沉。

　　本來沒有見到韓姨娘，讓他心情很低落。
本打算在楚衛氏這裡好好睡一覺，結果她整這麼一出？

　　夫妻二十載，他好不好色她不知道？

　　一腔煩躁的火氣無處發洩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走過進去取自己的盔甲。

　　“這麼晚了，你要去哪兒？
”

　　走到門口，沉默的楚凜才道：“提前回京，得跟皇上告罪。
”

　　“明天去不也行？
”

　　哪裡這麼急，楚凜忠心耿耿，皇上對他十分寬容，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。

　　然而楚凜沒有回答。
留給妻子的最後一句話，是飄散在冬日凜冽夜晚中的警告：“把她們送走。
以後，不要再自作聰明。
”

　　*

　　楚洛陪着韓姨娘說了好久的話，直到天黑了，方才準備回宮。

　　回宮的時候，馬車裡多了個韓姨娘。

　　——韓姨娘的心病，無非是自己的女兒。
楚洛索性将韓姨娘接到宮裡，對她的病情也十分有幫助。

　　反正韓姨娘楚洛還挺喜歡，日日呆在一塊兒，還能解解悶兒。

　　“我這是幫殿下把人質放在眼皮子底下。
”馬車上，楚洛振振有詞，“反正放在城郊是養，放在東宮也是養。
東宮那麼大，想必殿下是不介意的。
”

　　芹葙笑而不語，将涼了的手爐裝好新炭遞給韓姨娘。

　　韓姨娘默默觀察這位東宮大宮女，見她同女兒的互動，似乎她女兒在東宮……過的還不錯？

　　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，捧高踩低的。

　　若是她的洛兒當真被厭棄，下人們不可能盡心伺候一個失寵的主子，這條不成文的規矩在皇宮裡尤甚，尤其還是堪當主子心腹的大宮女。

　　不過洛兒好像也變了許多。

　　變得愛笑了，沒那麼内斂膽小了，也敢大大方方直視别人的眼睛了。
笑起來的時候，琥珀色的眼眸裡像是閃爍着星子，靈氣逼人。

　　“洛兒，你跟娘說，你跟太子……”韓姨娘擔憂地湊過去，小小聲問楚洛，“同房了？
”

　　若是她的女兒臉沒有毀，憑洛兒的容貌能得夫君的寵愛還有可能。

　　……可問題是那傾城絕世的容貌已經毀了。

　　楚洛不知該怎麼回答韓姨娘這個問題，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對面坐着的芹葙。

　　聽說古代會武功的高手都耳力驚人。
若是真的，就這個距離她娘說再小聲都無用啊……

　　“殿下同太子妃娘娘感情極好。
”芹葙毫不避諱地笑了笑：“二夫人不必擔心”

　　韓姨娘：“！
”

　　楚洛：“！
！
”

　　她果然能聽見！

　　說小話被人家心腹聽見了，韓姨娘有些尴尬，不好再開口。

　　楚洛悄咪咪坐到芹葙那邊，小聲問她：“那什麼，你是不是會武功？
”

　　對着楚洛的星星眼，芹葙隻是笑笑，不說話。

　　楚洛有些羞赧：“那你能教教我嘛？

　　芹葙：“……”

　　雖是庶女，但好歹也是名門閨秀，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……

　　不過楚家乃将門世家，許是家族底蘊也說不定。

　　“您怎麼不跟楚将軍學？
”

　　楚洛稍稍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，道：“他不管我。
”

　　楚将軍常年征戰，原主一年也見不着他幾回。
他回将軍府也跟他的嫡子嫡女享受天倫之樂，對原主這個庶女很平淡。

　　芹葙露出一抹了然的同情。

　　“但是，您現在的年紀，已經不适合再學武了。
”芹葙遺憾道，“不過您有什麼需要，可以盡管使喚奴婢。
”

　　楚洛：“……”

　　行吧。

　　貼身侍女外加保镖，包吃包住，還有許多價值連城的賞賜……啧啧，給太子打工，待遇還挺好。

　　*

　　楚洛跟芹葙說着悄悄話，韓姨娘雖是個普通人聽不見她們說什麼，但是這并不妨礙她稍稍安心。

　　隻要洛兒衣食無憂，平平安安的，東宮未必不是個好去處。

　　她撩開馬車簾。

　　已經快到皇宮了。
不遠處高大巍峨的宮門即将關閉，宮門口的侍衛遠遠見到了東宮的馬車，皆停下關宮門的動作，整整齊齊半跪在兩邊。

　　東宮的馬車毫無阻礙地直接駛進了皇宮。

　　*

　　“那馬車怎麼能直接進宮？
”騎馬穿着盔甲的楚大将軍長籲一聲，在宮門前翻身下馬，望着不遠處辘辘遠行的馬車眉頭一皺。

　　“啊，大将軍！
您要求見皇上麼？
”宮門侍衛忙差人通報，然後才見怪不怪答道：“嗐，宮裡自然是不能通馬車的——但那可是東宮的馬車。
”

　　“太子這麼晚才回宮？
”

　　“那倒沒有，殿下今日沒出宮……下官倒是看到太子妃娘娘下午坐着馬車出宮了。
”

　　楚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。

　　楚钰甯？

　　雖然楚钰甯被迫嫁給她不喜歡的人，他這做父親心中有愧。
但那可是陛下賜婚，她作為将軍府的嫡女奉旨成婚義不容辭。

　　而現在這都已經過了宵禁的時辰了，何事這麼晚才回宮？

　　已經嫁做人婦了，怎麼還這般沒規矩！
讓禦史知道了可是要被參一本的，到那時清白的名聲還想不想要了？

　　太子本來就脾氣不好，陰晴不定，看他的面子上她才沒落得前幾任太子妃那般下場……可也不是她這麼個作法兒！

　　不行，明日他得再進一趟宮，跟楚钰甯好好叮囑叮囑。

　　嫁了人了，可不能再想以前在閨中那樣使小性子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