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?
隻是過了許久,外面并無動靜。
柳輕絮這才注意到兩人小醜般滑稽的姿态,憋着那口氣又忍不住發作。
但不等她出手,緊貼着她的男人猛地将她撲倒,還順帶将她雙手推到了頭頂。
一張罩着冷氣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,她微張的唇瞬間被堵住。
“唔……唔唔……”
火氣還沒消呢,又慘遭他侵犯,她哪裡肯配合?
可她越是搖着頭拼命反抗,身上的那人越是将她壓得緊,唇齒間的掠奪亦如土匪進村般,氣勢洶洶又殘暴不仁,那感覺就像要抽幹她身體内的空氣,想她缺氧而死。
最終,她還是認慫的放棄了掙紮。
而她突然安靜,身上的男人也漸漸的停下了動作,并從她唇齒間退出。
彼此臉貼着臉,鼻尖碰着鼻尖,連呼吸的都是彼此的氣息。
他黑眸中隐隐閃着灼熱,像有星河在其中,深邃又潋滟,跟平日裡冷睇睇的模樣比起來有很大的不同。
可惜……
她不想去探究他的變化。
眨了眨眼,她輕輕扭開頭,語氣沒有了先前的惱怒,很是平靜的說道,“你身體還沒痊愈,别因為這個誤了其他事,畢竟我們現在還在逃亡中。
”
燕巳淵擡了擡身子,手掌撫上了她的臉頰,還特意揉了揉她翹挺的鼻尖。
“疼麼?
”
柳輕絮有些怔愣,此刻的他眸底的灼熱散去,幽深之中多了一絲柔光。
她心虛的盯着他俊臉,抿了抿唇,小聲問道,“沒把你撞傷吧?
”
燕巳淵突然闆起臉,眼神又如冷箭發射,“還好意思說?
方才我要是不躲,你現在已經在為我辦後事了!
”
“誰讓你打我屁股的?
哼!
”柳輕絮趕緊把他推開,然後整理着衣物要下床。
這男人是個絕對的硬茬子,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?
隻是她腳還沒沾地,手腕就被他大手抓住。
“去哪?
”
“我……”她微微失神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,竟然覺得他這一抓充滿了緊張和不安,好像很怕她會離開他。
回過神來,她在心裡不禁好笑。
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自作多情了?
他們才認識多久?
即便在他的認知中他們已經拜了天地成了親也有了肌膚之親,可這也不能代表他們有感情啊!
她回頭看了他一眼,壓低了聲音,“天黑了,你難道不想出去‘走走’?
”
抓着她的大手松開,她随即下了床。
她沒注意到的是,在某人松開手的瞬間,微不可查的呼了口氣。
……
黑夜,是做壞事最好的保護色。
雖然柳輕絮不做壞事,但習慣了黑夜出沒的她在夜間活動可謂是駕輕就熟、遊刃有餘。
檢查了一遍他們住的院子,裡外都沒人。
回想起先前那聲異響,她最後去到後院的水井邊,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牆那邊的情況。
也沒見水餅鋪那邊有何動靜,甚至連燈火都沒點。
難道那個周元不在鋪子裡住?
沒什麼發現後,她回了廂房,從包袱裡拿出那份打包的火燒肉,在燈下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來。
可看來看去,她也看不出哪有問題,隻得向對面的男人讨教,“巳爺,你說東西有問題,哪有?
”
“此肉非圈養的家禽畜類,亦不像山裡的野味。
”燕巳淵眸光沉沉的盯着油紙包裡灰白的肉片,言語中帶着一絲不解。
“你吃過很多肉嗎?
不然你怎麼如此确定?
”柳輕絮瞥了他一眼,依她看,他這不是深沉裝過頭了,是疑心病太重了!
“我少時就在外四處奔走,山珍海味用過,豺狼虎豹打過,為生存,生食野味都有過。
不敢說自己閱曆多豐富,但世間尋常物我還是能辨認的。
”燕巳淵繃着臉道。
瞧他那樣,顯然是不滿自己把他小看了,柳輕絮不禁啞然失笑,“瞪我幹嘛,我又沒說你見識短!
”
真是服了他了!
一個大男人,怎麼心眼那麼小呢!
燕巳淵冷眼剜着她,“你不是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嗎?
怎會為這點吃食困惑?
”
柳輕絮将油紙包往桌上一放,挺直了腰背,虎着臉瞪着他,“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愛擡扛?
你是杠精轉世?
好歹我也是個女人,你跟我一個女人計較什麼,聽沒聽說過一句話,女人是這世上唯一一種每月流血還不死的生物?
别跟女人講道理,因為女人的話就是道理!
”
對于她許多的用詞,燕巳淵是聽不懂的,像先前那什麼‘炮友’、‘大豬蹄子’,現在又什麼‘擡杠’、‘杠精’,但從她的言語神色能分辨出,不是什麼好話。
特别是最後一句話,更是讓他嗤笑,“我隻聽說過女子以夫為綱,夫唱婦要随。
女人再有理,在男人面前,那也必須恭敬是從。
”
柳輕絮黑線如瀑,“……”
向他請教問題,他嘲笑她沒見識,跟他講要尊重女人,他給她講三從四德……
妹的!
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?
看着她黑沉沉的臉,許是知道她生氣了,燕巳淵抿了薄唇,眸光投向别處。
正在這時,大門外傳來響聲。
柳輕絮柳眉蹙起。
這麼晚了,誰會來?
她正想問問對面燕巳淵,燕巳淵已起身走出了房門。
她跟着提腳出去。
大門外,周元笑呵呵的看着他們。
“阿巳兄弟,你們還沒歇下吧?
我剛好做了些夜宵,想着你們晚上沒吃東西的,就給你們送了些過來。
”
“有勞周大哥。
”燕巳淵拱手做了一個揖,然後也沒跟他客氣,伸手接下了周元遞來的食盒。
“那你們早點休息,我就不打擾你們了。
”周元笑着與他道别。
柳輕絮沒露面,隻在暗處看着。
見燕巳淵關上了大門,她才走過去。
兩人交換過眼神,默契的都沒有說話,又回了廂房。
還以為周元送來的會是什麼東西,沒想到隻是兩碗水餅面,就是他們下午吃的那種。
燕巳淵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根銀針,在湯水中攪了攪。
很快,銀針沒入湯水中的部分變得漆黑。
柳輕絮臉色唰白。
這周元,當真是不懷好意啊!
“走吧。
”燕巳淵面色冷冽,随即到床邊拿起包袱。
“走什麼?
他要害我們,難道我們不該跟他‘算賬’?
”柳輕絮不贊同的皺起眉。
她不管周元究竟是劫财還是害命,既然他敢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,那這事就沒完!
燕巳淵睇了她一眼,“我們留下,敵在暗我們在明,若我們離開,敵在明我們在暗。
你确定要留下?
”
聞言,柳輕絮才明白他的意思,頓時幹笑道,“我以為你是害怕呢!
”
燕巳淵俊臉上泛起了黑氣。
伸手正要抓她的手,柳輕絮突然‘咦’了聲,然後彎着腰盯着桌角。
她是不經意間看到的,紅色的桌面上,桌角處的顔色有些不一樣,與桌子整體的顔色比起來,更深更暗。
她下意識的用手摸去,然後端起桌上的燈燭朝桌下看。
乍一看也沒什麼,但仔細盯了幾秒,她還是看出了端倪。
桌下的位置居然比其他地方更幹淨?
她蹲下身,摸了摸,又摸摸身後的地面。
果然,桌下一塵不染。
她又屈指敲了敲。
這一敲,連燕巳淵都忍不住蹲下身。
兩人一對視,神色都變了。
桌下是空的!
柳輕絮伸出手想把桌子推開,但燕巳淵卻攔下了她。
“回頭再來。
”
柳輕絮心中一默,那周元給他們送了有料的東西,一會兒肯定會來的。
眼下,确實需要忍忍,先看周元想幹什麼再說。
兩人沒有再多留,熄了燭火就離開了廂房。
在他們離開後,約莫過了一刻鐘,一個人影突然從牆頭翻進後院,佝着身子快速跑向廂房。
但他沒有進房,而是先把耳朵貼在房門上,聽了片刻後,他輕手輕腳的蹲下身匍匐在門下,從袖中摸出一根長物,将其插進門下的縫隙中,然後嘴巴湊上去吹了一口氣。
黑暗中,看着黑影的舉動,柳輕絮指甲都快嵌進皮肉裡了。
這東西給他們加料不說,還怕他們不上當,又用迷香對付他們!
等等……
她突然眯緊了眸子,越是看下去,她越是覺得‘黑影’很眼熟。
這種眼熟跟衣着、長相、神色無關,而是通過舉手投足等肢體動作來分辨的。
這不就是昨晚在樹林挖墳的那個黑影嗎?
!
他就是偷屍賊!
黑影朝房裡吹了‘香煙’後,也沒急着進去,而是貼在房門上繼續聽裡面的動靜。
“周大哥,沒想到你居然有給人當狗的愛好?
”一道輕笑聲從身後傳來。
周元猛地一震,緩緩回頭望去,頓時‘啊’一聲跌坐在地上。
柳輕絮像是招呼老朋友般走了過去,但臉上的笑在月色下卻冷得出奇。
“你、你們……”周元哆嗦的指着她和她身側的男人,意外和緊張布滿了整張臉。
“意不意外?
驚不驚喜?
我們沒在房裡,你很失望,對嗎?
”柳輕絮帶着冷笑上前,一腳蹬向他心口,讓他後背狠狠的撞在門上。
房門随之被撞開。
周元‘咚’一聲又跌了個四腳朝天。
一股暗香幽幽的從屋裡飄散出來。
柳輕絮正要捂鼻,突然被身後的男人扯進懷裡。
臉蛋貼在他胸口,呼吸中全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氣息,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見他隻顧着雙手抱她,都顧不上捂自己的口鼻。
她擡手幫他捂住。
燕巳淵微微一僵,似是很意外,垂下眸子看着她,冷硬的唇角忽然上揚,然後抓下她的手,“我沒事。
”
待房裡的暗香散去,他們這才發現周元一動不動的。
看樣子,明顯是聞到屋裡的香氣暈倒的。
“你在這等着,我進去看看。
”燕巳淵放開她,提腳朝屋裡走去。
柳輕絮難得聽他的話,站在門外放風。
一來防止周元的同夥出現,二來她也能看到屋子裡的情況。
燕巳淵進屋後就将那桌子移開了。
讓人沒想到的是,桌子竟然是個開關。
随着那桌子移動,桌下的地面也随之移動——
柳輕絮忍不住跑進去把燭火點亮。
然而,當他們舉着燭火往地下一瞧時,刹那間同時變了臉。
“啊!
”柳輕絮吓得直接撲到燕巳淵身上。
燕巳淵一手舉着燭火,一手将她摟進懷中,不說懷裡的女人被吓到,他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。
桌子下面是個很大很的坑,坑裡堆着死人,看頭顱至少有七八個!
這還不算,最讓人驚駭的是他們身上還帶着皮肉,像是被人割過……
不!
不是像!
就是被人割的!
想到什麼,燕巳淵喉結猛地滾動,俊臉在燭火的照耀下黑得比那些白骨還吓人。
察覺到他胸膛突然劇烈起伏,柳輕絮忍不住從他懷裡擡起頭。
“别看!
”燕巳淵立馬将她腦袋重新按回懷中。
他都已經快吐了,讓她看到還得了!
“怎麼了?
”柳輕絮貼在他身上悶悶的問道。
“沒什麼。
”燕巳淵準備帶她離開。
可就在他轉身之時,他又不禁一愣,“人呢?
”
柳輕絮又擡起頭,順着他視線望去,當即就炸毛了。
“這狗日的還敢跑!
”
她推開燕巳淵,拔腿跑了出去。
然而,外面黑暗寂靜,别說周元的人影,就連鬼影都沒有。
不得已,她隻能回到房裡,準備再查看查看。
可燕巳淵卻攔着不讓她進去。
“幹嘛?
”她不解。
“你會害怕。
”
“我就剛剛吓了一跳,這會兒已經緩過勁兒了。
”
“怕你看了會惡心。
”
“誰說的?
”
“還有可能殺人。
”
“鬼扯!
”聽他越說越不着邊,柳輕絮沒好氣的拉下他的手。
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女漢子,她還頗有氣勢的朝地坑走去。
然而,當看清楚裡面的沒具屍骸時,她先是如石化般僵住,然後猛地沖出房門——
“哇——”
特别是回想起下午吃進肚子裡的‘火燒肉’,她恨不得把肚子裡的五髒六腑全吐出來!
吐了片刻,她渾身發着抖,咬牙痛罵:“王八蛋!
老娘一定要殺了他!
”
正在這時,突然一群人從大門沖闖了進來。
柳輕絮還沒看清楚他們,隻聽一人很兇的喊道,“就是他們偷藏死人,快把他們抓住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