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2章 哪怕為您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
四目相對。
都是無比的驚詫和意外。
驚詫和意外之後,燕容熙轉瞬一臉寒霜,狹長的鳳目更是如同出鞘的利劍,森寒冷冽的直射着她。
“是你?
你來做何?
”
柳元茵做夢都沒想到,自己随意的亂闖,竟然闖到了這個男人面前!
借着他手中的燭火,看着這張曾經讓她癡迷過的俊臉,往日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瘋狂湧現。
她不會忘記他曾經對自己的冷漠、厭惡、踐踏。
更不會忘記他們從成親到一别兩寬,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主動碰過她。
就是唯一的那次,也是她對他下了藥。
這個讓她唯一付出過真心的男人,卻給了她人生最大的恥辱!
而時至今日,再次相見,他竟沒有絲毫改變,那眼中折射出來的光,依舊冰冷無情、依舊充滿了厭惡和嫌棄!
如果可以,她真想頭也不回的離開——
一個廢太子罷了,有什麼可傲的?
不過她現在不敢任性,畢竟外面有那麼多人在找她。
她不想再回柳家,不想再做那個什麼都不是的二小姐,更不想像廢物一樣被關在一個地方。
她從柳家帶出來的東西換了萬餘兩銀子,如今兌成銀票在她包袱裡,隻要離開了京城,她便能過逍遙快活的日子。
隻要她在外面站穩了腳跟,她有的是辦法給柳輕絮那賤人添堵。
總之,不管怎樣,都比在柳家強!
“殿下……真的是您嗎?
”打定了主意後,她激動無比的朝燕容熙跑過去,重重地跪在他身前,哽咽哭道,“殿下,妾身好想您……就算知道您恨妾身,可妾身始終無法忘記您……殿下,妾身悔不當初啊……聽說您在這裡,妾身不顧爹爹反對,執意跑來這裡,不求殿下能原諒妾身,妾身隻想見一面您……”
面對她痛心疾首的忏悔和告白,燕容熙冷硬地回了三個字,“滾出去!
”
“殿下……”柳元茵擡起頭,滿眼都是悲傷和痛心,那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往下落。
可觸及他鋒利無情的鳳目,她緩緩低下頭,似害怕了,然後擰着包袱起身,往牆角邊走去。
在黑暗的角落裡,蹲下,抱膝。
猶如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。
燕容泰寒着臉看着她,正欲擡腳,突然聽房裡傳來喚聲,“熙兒,誰來了?
你在同誰說話?
”
他腳微僵,然後轉了個方向,掌着燭火往房裡去。
柳元茵聽到他在房裡的聲音,磁性、低沉、溫和,完全不似同她說話那般冷硬無情。
那個喚‘熙兒’的聲音她當然知道是誰。
這段時日,她聽了不少有關蘇皇後和燕容熙的傳聞。
聽說蘇梓瑤還被打斷了腿,不但成了廢後,還成了廢人。
如今看着他們在這破小的宅院裡,天知道她是有多興奮。
報應啊!
這個虛僞惡毒的女人,沒想到她竟然也有這一天!
認真計較起來,他們母子的下場比她不堪得多。
至少她背後還有柳家,隻要她同她爹撒撒嬌賣賣慘,就算她不能名正言順的做柳家女兒,也能從她爹那裡得到不少好處。
不像蘇梓瑤和燕容熙這對落魄母子,被燕家除名不說,連在京城容身的機會都被剝奪了。
聽說他們母子不久後便要被送去錦州……
想到這,她擡頭望着有燈火的那扇窗戶,杏目裡全是恨意。
當初她做太子側妃時,蘇梓瑤是最看不起她的人!
正是這個可惡的老女人從中作梗,才讓燕容熙娶她過門後連碰都不願意碰她!
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爹是丞相嘛,所以才看不起她這個庶女出生的,可如今呢,出生再高又如何,身份再尊貴又如何,鳳凰落了地被拔了毛,連一隻野雞都不如!
這該死的老女人,當初給她那麼多的折辱,如今這老女人落魄了,她勢必要好好讨要回來……
天還沒亮。
燕容熙便從屋子裡出來,準備去廚房煎熬。
結果還沒到廚房,便聞到了藥味。
院子裡并沒有了柳元茵的身影,他像是明白了什麼,俊臉又瞬間泛起了寒霜,急步踏進廚房。
隻見柳元茵正蹲在爐子邊,爐裡生着火,火上坐着一瓦罐,罐裡沸着的正是他要煎的藥……
“柳元茵,你是想死麼?
”他憤怒得上前直接将柳元茵踢開。
“啊!
”柳元茵倒在地上,吃痛過後,掉着淚珠子把他望着,“殿下,妾身沒别的意思,妾身隻是不想您太操勞。
”
“我們的事用不着你管!
滾出去!
”燕容熙捏着拳頭怒吼。
“殿下,别趕我走行嗎?
”柳輕絮撲到他腳邊,抱着他黑色的長靴痛哭流涕,“妾身以前做錯了許多事,妾身也知道自己罪該萬死,您恨妾身也是應該的。
妾身不求您原諒,隻求您不要拒絕妾身的忏悔和贖罪。
您應該知道的,妾身也受過舞毒的毒害,實不相瞞,其實妾身是将死之人,沒多少日子可活了,妾身隻想在最後的日子裡能為您做些事,哪怕你把妾身當成賤奴,妾身也毫無怨言。
殿下,求您了,給妾身一次機會吧,讓妾身臨死前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,如此妾身便是死也無憾了!
”
她嫁給舞毒的事燕容熙并不知道,因為她是以楚中菱侍女新芽的身份出嫁的。
但那次在皇家别院的地窖中,燕容熙是看到她落在舞毒的弟子手裡,且當時人事不省。
但當時的局勢,他沒心思去打探這其中的緣由,隻當是舞毒抓了柳元茵用來威脅柳景武。
所以面對柳元茵哭訴自己大限将至,他倒也不覺驚奇,隻是冷聲問道,“你身有何疾?
憑你爹同瑧王夫婦的關系,難道還醫治不了你?
”
柳元茵哭道,“妾身幼年被柳家遺落在外時便身帶頑疾,本來也不是什麼大病,但落在舞毒手中時,中了不知名的毒,緻使頑疾惡化,如今藥石無醫,連江九他們都束手無策。
”她仰着頭,淚光定定的充滿悲哀的看着頭頂上方的男人,“殿下,事關自己生死,妾身騙您又有何意義?
妾身隻想在最後的時日裡陪着您,哪怕為您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。
可惜我爹百般阻攔,妾身不得已隻能逃出來尋您。
殿下,如今您身邊一個做事的人都沒有,求您留下妾身吧,求您了。
”
燕容熙厭惡她,不是一般的厭惡。
可她說了這麼多廢話,倒是有一句話進了他耳中。
他現在身邊确實一個做事的人都沒有,别的事他可以為娘親做,但洗浴更衣這些他做不了,娘親愛整潔,每日更洗都要他去求鄰裡的婦人,着實不便……
“那你便留下吧。
”
“殿下……”柳元茵不敢置信的愣了愣。
她還準備繼續賣力哀求呢,沒想到他居然一口同意了?
“以後叫我‘容公子’!
還有,以後蒙着面,别讓我娘認出你!
”燕容熙冷聲道,雖然鳳目不再那般鋒利無情,但神色和語氣可是一點溫度都沒有。
确定他是真的要留下自己後,柳元茵心中大喜。
可她也不敢表露太多,隻在面上充滿了感動,“是是……奴婢會牢記的!
”
燕容熙接着又擡了擡下巴,“去把我娘房裡的髒衣裳拿去洗了!
小心着,别吵醒她!
”
“好!
”柳元茵趕緊從地上起身,帶着興奮和雀躍跑向蘇梓瑤的房間。
燕容熙盯着她背影,狹長的鳳目中閃爍着絲絲複雜的光。
轉回頭,他看了一眼爐火上煎煮的藥汁,從袖中取出銀針,放進藥汁中攪動起來。
确定銀針沒變色以後,他緊繃的俊臉才有所軟化。
……
另一頭。
柳景武派人整整找了兩日,可小女兒就像憑空失蹤了似的。
他笃定她沒有離開京城。
因為發現小女兒離開後他第一時間派人給城門打過招呼,還讓人給城門偷偷送了小女兒的畫像,讓城門暗中留意,務必幫他将人攔下。
柳輕絮陪了他一天,傍晚的時候,燕巳淵派餘輝把她給接回宮了。
明日便是燕容泰和瞿敏彤大婚。
按燕家祖制,皇子娶正妻是要在宮中拜天地的,拜完天地才回自己的府邸繼續後面的流程。
這也是柳輕絮第一次正式參加皇子娶親儀式。
雖然燕容熙早前娶了好幾個,可他娶的都是側室,說到底都是妾,跟正妻沒法比的。
聽說柳元茵卷家當逃走,燕巳淵隻是淡淡的嗤笑了一聲,再沒多的反應。
柳輕絮也懂他的心思,不過就是嘲笑柳元茵,以她的德性,不管在哪都幹不出好事,早晚得把自己作死。
如果她能把自己作死在外頭,對他們而言,反而還是一件好事。
這一晚,他們歇得極早。
雞鳴時分就起了床。
天剛破曉,便聽見唢呐聲從宮門的方向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