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你承的是藥王的恩情,不是本王的
華雲閣的動靜,很快傳到了碧落閣。
柳輕絮早膳都沒用完,聽說公主出事,立馬放下碗勺帶着秀姑趕了過去。
到了楚中菱的房門外,還沒進去就聽見江九跟那個叫鞠桂蘭的中年女子在說話。
自打認識江九以來,她幾乎沒見江九生過氣,斯斯文文的他除了跟人開玩笑不好意思外,還從未與人紅過臉,可這一次她卻聽出了江九的火大。
“我都告訴你們了,不論公主吐什麼都是正常的,她體内有毒,且毒性傷及肺髒,不讓她吐出來,難道讓她拉出來?
”
“你說得雖然在理,可我們公主從未有此情況,要是出何意外那該如何是好?
你好歹也該在旁邊候着,等我們公主醒了再離開。
”鞠桂蘭不但語氣不悅,話裡還帶着高高在上的架勢。
“公主服了解藥,少說也要一兩日才會醒,難不成我還得在此等候她醒來?
”
“那是自然!
”
“你!
”
柳輕絮聽不下去了,一掌推開房門,冷着臉走了進去。
見她來,江九忙躬身迎道,“王妃。
”
柳輕絮走到他身側,先看了一眼床上陷入昏睡中的公主,她臉上還蒙着面紗,但聽呼吸聲也知道她沒什麼大礙。
再掃了一眼滿臉不悅的鞠桂蘭,然後才朝江九道,“你是王爺的貼身護衛,不跟在王爺身邊保護王爺,來這裡作何?
”
隻要耳朵不瞎,都能聽懂她話中的含義。
看似是在責備江九擅離職守,可那句‘貼身護衛’卻是在明确地告訴某些人,江九的職責是保護燕巳淵,除了燕巳淵身邊外,在任何地方都是脫崗失職!
江九低着頭偷笑。
鞠桂蘭臉色微白,但眼中的不悅還是沒減。
在門外聽見他們對話時柳輕絮心裡就起了火,這會兒見對方還不肯示弱,她故意嗅了嗅,然後嫌棄地對江九擺手,“一身藥味臭烘烘的,趕緊下去洗洗,熏着我就算了,要是把王爺熏着了,當心罰你去後山做苦力!
”
江九擡了擡手臂,自己也聞了聞,還别說,真是藥氣熏人。
他知道柳輕絮故意替他解圍,雖然他不願把這爛攤子推給她,可是又不能當着外人的面忤逆她,遂隻得應道,“王妃,那屬下先下去了。
”
見他走,鞠桂蘭忍不住擡了擡手,意圖想攔下他。
可柳輕絮突然朝她射去一記冷眼,“鞠嬷嬷是吧?
你還真當自己不是外人?
敢問你與我們瑧王府是何關系?
我瑧王府供你們住,那是我們心底善良,但也沒同意你們随意指使我府中的人!
”
對付不講理的人,她向來是最拿手的。
太子都能被她罵得狗血淋頭,區區一個奴婢,還敢到她地盤上翻天不成?
面對她的怒氣,鞠嬷嬷低下了頭,語氣也緩了幾分,“王妃,奴婢并非有意為難江護衛,隻是奴婢護主心切,擔心主子出何意外,所以才把江護衛叫了過來。
”
然而,柳輕絮壓根不屑她的解釋,冷聲道,“為根治你們公主病情,我府中兩名心腹大将通宵達旦的搗藥,一夜忙活連眼都沒合一下,你們不但不知感恩,還蠻橫糾纏,簡直不可理喻!
公主的毒已解,如果你們不想她痊愈,大可以現在離開瑧王府,我瑧王府不待無理之客!
”
她昨夜沒出來,不知道江九和餘輝一晚上都在這邊,還是今早醒來後秀姑告訴她的。
所以在聽到這位鞠嬷嬷找江九麻煩時,她才極為動怒。
她脾氣這麼急躁的人都舍不得罵江九他們一句,這些人憑什麼欺負江九他們?
鞠桂蘭朝她跪下,開始求饒,“瑧王妃息怒,奴婢不是有意的,奴婢真的隻是太擔心公主了,畢竟公主是要來玉燕國和親的,若是她有何三長兩短,奴婢擔不起啊!
請瑧王妃開恩,奴婢定會遵從江護衛的叮囑好生照看公主的,絕對不會再莽撞沖動了。
”
她這一跪,柳輕絮自然是不好再罵下去。
再看了一眼床上蒙着面紗的公主後,給秀姑睇了個眼色,然後離開了公主的房間。
江九在華雲閣外面等着她。
見她出來,忙抱拳謝恩,“多謝王妃替屬下解圍。
”
柳輕絮剜了他一眼,“把我當外人麼?
我不向着你,還向着他們不成?
”
江九咧開嘴笑出一口白牙。
他随即從懷中取出一沓銀票,雙手呈上,“王妃,這是玉香樓封三娘給您的。
她還讓屬下給您帶話,要您以後多出些新式樣,說玉香樓的姑娘喜歡得不得了,個個都搶着要。
”
柳輕絮接過銀票數了數。
九張,每張一百兩。
她勾起唇角,拿了兩張給江九,“給,攢着好娶媳婦!
”
“王妃……”江九頓時紅了臉,特别是看到秀姑在一旁偷笑,他更是一副想鑽地縫的樣子。
但他也沒客氣,隻是接過銀票後迫不及待的閃人,“屬下告退了!
”
“哈哈!
”柳輕絮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,忍不住大笑。
“王妃,您與玉香樓做的是何生意?
為何如此值錢?
”秀姑好奇的問道。
柳輕絮瞄了一眼四周,然後附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秀姑聽完,臉上頓時又燙又紅,還顫顫的問道,“王……王爺他知道嗎?
”
柳輕絮掩嘴笑,“他要是知道還得了?
别告訴他們,回頭咱們做幾身自己穿。
”
聞言,秀姑像被吓到了似的,驚呼道,“王妃,那是樓裡姑娘穿的,我們穿合适嗎?
”
柳輕絮臉上的笑僵住,額頭隐隐掉黑線。
“這是情趣,兩口子才有的,跟什麼樓沒關系。
”
“可是……”秀姑還是難以想象她說的那些。
“大不了我們做别的款式,不同她們穿一樣的就行了。
再說了,我家王爺和你家景勝又不會去那種地方,他們知道個啥?
”柳輕絮又附到她耳邊低語。
秀姑除了又羞又窘外,能說得出個啥?
早在王妃進府前,景勝就向她暗示過,說王妃有些與衆不同,她當時還想着,千金小姐不都是嬌生貴養嗎,隻要用心服侍好不就行了?
等王妃進府後,她才深刻的發現,王妃究竟有多與衆不同。
他們王爺那麼冷傲的一個人,就算幾天不說話也不嫌悶的,可跟王妃在一起後,仿佛變了個人似的,不但私下裡會跟王妃玩鬧,在下人面前也愛笑了。
王妃不但讓王爺性情變好了,還跟府裡每個人都合得來。
倒不是說王妃沒脾氣,其實王妃脾氣很大的,但是對王妃真心好的人,王妃從來不發脾氣,可一旦遇上那種别有居心的人,王妃那脾氣就跟大火燎房似的,随時能把人燒得灰飛煙滅。
最最重要的是,自打王妃進府後,府裡的氣氛都變得生氣勃勃,再不像以前那般沉默冷寂……
“輕絮!
”主仆倆正準備回碧落閣,就見呂芷泉迎面而來,臉上帶着一絲絲慌張。
“小嫂子,你怎麼來了?
”柳輕絮笑着迎過去。
“聽說有人找江九麻煩,我特意過來看看。
”呂芷泉往華雲閣的大門望了望,皺眉問道,“沒出什麼事吧?
”
“沒事,就是有些人公主病犯了。
”
“公主不是有病嗎?
還犯啥病?
”呂芷泉疑惑不解的看着她。
“呵呵!
”柳輕絮挽住她胳膊,笑說道,“是有病,但嬌氣病犯了,可不就是病上加病嘛!
”
聽明白後,呂芷泉也忍不住笑了。
不過笑歸笑,她還是忍不住替江九他們說話,“聽苗子說,江九和餘輝昨兒忙活了一宿,為的就是替公主治好病根,沒想到他們如此不識好歹。
真沒想到大湘國公主居然是這副德性,簡直太讓人失望了。
”
“是挺讓人失望的。
”柳輕絮也贊同她的大實話。
“對了,輕絮,我看苗子挺喜歡餘輝的,可餘輝好像一點都不開竅呢,他究竟是如何想的?
你說我們要不要撮合他們?
”呂芷泉突然提議。
她大眼中充滿了笑,有些迫不及待想當紅娘的感覺。
但柳輕絮卻有些為難,“小嫂子,這事怕不好撮合。
”
“為何?
你是他們主母,難道你說話還不好使?
”呂芷泉微微皺眉。
“小嫂子,不是的。
”柳輕絮幹笑,怕她多心,趕緊與她解釋起來,“主要是王爺那邊,江九和餘輝打小跟着他,在王爺心中,他們如同王爺的親人一樣。
要是江九和餘輝有中意的人,王爺肯定會同意的,可如果他們不喜歡,王爺也絕對不會勉強他們。
”
“這樣啊?
那要不我去找王爺說說,幫苗子和餘輝做個媒?
”呂芷泉又道。
“……”柳輕絮汗。
對于這事,她有心想替餘輝拒絕,因為餘輝對苗子的态度那是相當的明确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要是換做江九,她還會覺得是不好意思,但餘輝性格大咧咧的,藏不住事也憋不住話,他要是不喜歡那肯定就是不喜歡了。
但見這個小嫂子如此熱衷當媒人,她也不好潑她冷水。
罷了罷了,等她家阿巳替餘輝拒絕後,這小嫂子自然就放棄了。
……
自柳輕絮訓斥過鞠嬷嬷後,楚中菱身邊的人都知道了她這個王妃不好惹,遂連着幾日他們都很安靜和低調。
第三日,柳輕絮剛起床就聽秀姑禀報,說楚中菱醒來了。
“聽說公主的病情好多了,她的人很是歡喜,還說要好好感謝王爺呢。
”
“感謝王爺做什麼?
王爺為她解毒并非因為她是公主,不過是還藥王人情罷了。
他們要真懂得感恩,就該感謝藥王和江九他們。
”柳輕絮撇嘴,對楚中菱那幫人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維。
梳妝完後,她剛用完早膳,就見燕巳淵從外面進來。
她有些詫異,“今日沒早朝嗎?
”
燕巳淵勾着唇到她身前,“皇兄來府裡看小嫂子,所以早早退了朝。
”
“他要接小嫂子回宮麼?
”
“嗯。
”
“萬一小嫂子不跟他回去呢?
”柳輕絮笑問道。
“随他們高興。
”燕巳淵眸光在她身上檢查了一番,問道,“用過早膳了嗎?
”
“嗯,你呢?
”
“陪我再用些。
”
聞言,秀姑都不等他們吩咐,趕緊去了廚房。
夫妻倆在卧室裡用過吃的,又說了會話,然後才去汀雨閣。
燕辰豪一來就去了霖源閣,許久都沒出來,他們也不着急,耐心等着。
期間柳輕絮尿急,帶着秀姑上茅房了。
就在她剛離開,楚中菱帶着鞠嬷嬷來到汀雨閣。
“中菱拜見瑧王殿下。
”主仆倆難得放低姿态,一進廳堂就跪在地上行了大禮。
“免禮。
”燕巳淵面無表情的開口。
楚中菱依舊蒙着面紗,看不出她氣色,但嗓音清脆明亮,中氣明顯比前幾日足。
他随即朝江九問道,“公主的病好了嗎?
”
“回王爺,公主體内的毒已經解了,但毒性傷了肺髒,要想痊愈,還需一段時日。
”江九回道。
“嗯。
”燕巳淵點了點頭,随即從桌上取了一本書冊翻閱起來,既沒多看誰一眼,也沒再與誰多說一句話。
楚中菱和鞠嬷嬷起身後,杵在原地,直直的望着他,多少有些尴尬。
最終還是楚中菱受不了這份冷落,上前一步,先福身行了一禮,然後柔聲說道,“多謝瑧王殿下替中菱解毒,才使中菱保住了性命,大恩大德中菱無以為報,若瑧王殿下不嫌棄,中菱願以身相許,服侍瑧王殿下終生。
”
江九和餘輝一左一右的站在燕巳淵身側,聽完她的話,兄弟倆張着嘴鼓着眼,震驚程度猶如被雷劈中。
他們怎麼都想不到,這公主居然說出這種話!
他們可是有王妃的!
這公主是要給他們王爺做小妾嗎?
比起他們的震驚,燕巳淵卻是出奇的平靜,擡起眸子睇着她,道,“本王救過不少人,若每個人都像公主這般,那本王府中不止妻妾成群,興許男寵也有不少。
”
他話音一落,立馬傳來江九和餘輝的偷笑聲。
還别說,真是那樣!
“瑧王殿下,中菱是真的想報答您的救命之恩。
”楚中菱堅定的回道。
“你真的要報救命之恩?
”燕巳淵眯着眸子反問,仿佛是要确認她的真心程度。
“是!
”楚中菱回得很響亮。
“江九。
”燕巳淵突然朝左邊睇了一眼。
“王爺?
”江九上前應聲。
“還不快叫師娘!
”
“呃?
”江九怔住,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。
“瑧王殿下?
”楚中菱一樣沒明白他的意思,遂皺起柳眉不解的望着他。
燕巳淵先與她說道,“為你解毒,并非本王的意思,是藥王的意思。
你承的是藥王的恩情,不是本王的。
你要感恩的人也是藥王,而非本王。
”随即他又與江九說道,“書信給你師父,公主殿下為報答恩情,不惜以身相許,讓你師父别負了公主美意,早日前來提親,好盡快與公主完婚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