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了過來。¤3?8#看_~書@網@ ?.更<新t/?最?o快)
那隻惡犬還撲在她的身上,對着她的臉狂吠,惡臭夾雜着口水,獠牙幾乎要撕開她的喉嚨,姜知鸢頭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。
絕望之際。
“吠雲,怎麼這麼不聽話。”慵懶的嗓音裹着笑意落下。
少年慢悠悠地走了過來。
姜知鸢見是這條狗的主人,忙狼狽地呼救。
“救我!求求你……”
烏金青皮靴轉眼來到了她的眼前,姜知鸢心裡一喜,她得救了!
可是等待了半晌,卻遲遲不見男人往回牽動狗繩。
姜知鸢疑惑地擡起頭,卻見玄衣少年正倚在旁邊的馬車上,手中把玩着鎏金狗鍊,琥珀墜子在晃出細碎的光。
他姿态好整以暇,目光流露輕慢,仿佛是在欣賞自家寵物在獵食般。
姜知鸢白了臉,不對!
這時,信王府的其中一轎夫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。
他結了巴,“沈,沈小侯爺……”
“是沈世子!”
接着,他們便整整齊齊地對着沈景钰行禮起來。
轎夫心裡跟明鏡似的,他心裡清楚,這狗就是沈景钰故意放出來的。
“撲通”一聲,他跪了下去。
“沈小侯爺,我家主子晨起受了風寒,神志不清才沖撞了儀仗,求您高擡貴手!”
“求世子開恩!”
她的兩個丫鬟也都跪下來求情。
他們怎麼也沒想到,姜側妃素日在王府裡頤指氣使也就罷了,沒想到出府了還這樣不懂規矩!
連甯安侯府的車駕也敢攔!現在好了!
知道姜側妃若是出了什麼事,他們回去之後王爺肯定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。姜知鸢現在要被狗咬死了,人命關天,可狗繩在世子的手中,他們沒一個人敢上去搶。
此刻姜知鸢正半跪在泥濘裡,十指深深陷進吠雲頸間的皮毛,幾乎快脫力。
聽見他們的話,她猛地擡頭,發間珠翠歪斜。
沈景钰,就是那個甯安侯府的世子?天潢貴胄?
就是先前跟阮凝玉私奔的沈世子?
下人都跪了一地,姜知鸢這才後怕起來,她好像得罪了什麼不得了的人。
“開恩?”
沈景钰輕笑出聲,帶着幾分玩味,漫不經心地摩挲着狗繩上的金飾,“可我的吠雲被她吓到了,怎麼辦?”
他突然輕輕一扯,吠雲便發出了憤怒的低嚎,吓破了所有人的膽。
它血紅的眼睛瞪着姜知鸢,口水順着獠牙滴落,丫鬟尖叫着後退。¢x¢n*s-p¢7^4¢8,.~c¢o·m/
“吠雲,你生氣了對不對?”
“别怕别怕。“沈景钰彎下腰,用帕子輕輕擦拭着吠雲嘴角的涎水,一陣心疼地安撫,“本世子這就給你出氣。“
其他人看得抽氣。
那隻是一條狗而已!
而吠雲利爪下的姜知鸢正在抽搐着,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!更何況姜知鸢還是信王的寵妃!
狗能比人命還金貴嗎?!
大夥都覺得荒唐,不可理喻!
但兩個貼身丫鬟卻都覺得解氣,自打姜側妃成了她們的主子,便天天打罵她們,惡人還需惡人磨,她們倒是覺得讓沈世子教育姜側妃一通,也是件好事。
姜知鸢要瘋了!
她現在滿臉都是口水,吠雲的利爪已經刮破了她的衣裳!
一擡眼就見到了猩紅長舌,血腥大口仿佛要将她給狼吞虎噬!
姜知鸢猛地瞳孔收縮。
再這樣下去的話,她會死的!她真的會死的!誰來救救她?!
信王府下人都在磕頭。
“小侯爺,救我!”
姜知鸢不信真有人這麼殘忍。
沈景钰這時蹲了下來,指尖挑起她沾着泥污的下巴。
“這便是王舅新納的寵妃?”
他打量着她這張塗抹了庸脂俗粉的臉。
姜知鸢驚喜交加,以為自己有救了,便想要對着他露出個谄媚的笑容。
突然,世子指尖捏着她下颌的力道驟然收緊。
“啊!”姜知鸢發出凄厲的慘叫,而吠雲仿佛嗅到獵物示弱的氣息,犬齒深深陷進她肩頭的軟肉。
沈景钰左看右看,擰眉,“這是什麼髒東西?”
姜知鸢疼得抽氣,臉又白又青。
她不敢置信居然有人說她醜!
她這張臉,還是讓自己進了信王府的!
看沈景钰眼裡的鄙夷,卻是真真切切的。
沈景钰嫌棄地用帕子擦拭手指,而後将其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,仿佛要甩掉所有晦氣。
姜知鸢腦袋一空,如同雷劈。
沈景钰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,目露戲弄的冷意,“聽說你在王府橫行無忌,連王妃都不放在眼裡?”
姜知鸢還在與吠雲生死搏鬥,聞言顫抖着身體,他怎麼會知道的?
“不如……讓吠雲替本世子教教你,什麼叫規矩?”
望着沈景钰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,姜知鸢眼角流出眼淚來。
她總算明白了!
沈世子分明是為了阮凝玉而過來的,他就是想替阮凝玉出頭!
這哪裡是意外,這是蓄謀已久的報複!
就因為她上回在賞梅宴上陷害了阮凝玉!
姜知鸢心頭漫上一層冷意來。!x!i?a/n-y.u′k~s¢w¢.¢c!o~m′
都說京城裡的沈小侯爺無法無天慣了,她今天才真切地領悟到了他真的将人命視作草芥。
正當沈景钰松開了狗繩,吠雲上前撕咬着她肩頭,她疼得又哭又尿時——
“放肆!”
就在這千鈞一發時,信王府的馬車到來,不遠處傳來王爺驚雷般的怒吼。
慕容瀾冷臉下馬車的刹那,他的侍衛已經上前,将龇牙咧嘴的吠雲逼退數步,救下了肩頭染血的姜知鸢。
沈景钰目露不悅,但還是事不關己,右手輕輕拍了下吠雲的頭。
你已經做得不錯了,乖,回去獎勵你骨頭吃。
姜知鸢見到王爺,強撐着意識,頓時泣涕如雨,“王爺!你要為妾身做主啊,沈世子縱犬行兇,要活生生咬死妾身!””
慕容瀾深吸一口氣,“钰兒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”
姜知鸢再不濟也是他的側妃,沈景钰這樣做,把他的臉往哪擱?
沈景钰懶散地給他行了個禮,“王舅。”
他猛地一拽狗繩,将吠雲拉到身前,聲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谑,“王舅的寵妃吓到了吠雲,外甥不過是替它讨個公道。”
“胡鬧!”
慕容瀾黑着臉,也就隻有沈景钰能将這麼荒唐的理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來!
再者,沈景钰現在不應該是在骁騎營嗎,怎麼突然回來了?
他剛想數落,卻不成想對方勾唇道。
“難不成王舅要為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,教訓外甥不成?”
不過是個女人而已,王府裡多的是。
慕容瀾噎住了,旋即眸裡閃過一抹暗色。
他确實奈何不了沈景钰,就算是告到皇兄面前,也隻會不了了之。
但慕容瀾更氣的是,沈景钰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舅舅放在眼裡!少年連行禮時都未正眼瞧他!這分明是當年長公主府的做派——皇室嫡出的血脈,永遠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。
而自己是庶出,卻永遠都要低人一等!
慕容瀾袖中雙拳緊握,最後他松開,笑了笑,“哪裡話,钰兒也是一片護犬心切,鸢兒,還不快向世子的狗道歉?”
姜知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讓她給狗道歉?給一隻畜生?
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寵妃嗎?她是人,那是隻畜生,她為什麼要給狗道歉?!
一時間,屈辱、憤怒、恐懼在胸腔裡翻湧。
若她真的給隻畜生道歉,回去了下人們會怎樣看待她?
姜知鸢紅了眼眶,但也知道事情無法轉圜了,于是看向吠雲,“對,對不起!”
沈景钰嗤了一聲,“大聲點,聽不見。”
“還有,跪着道謝。”
吠雲又發出一聲吼叫,驚得姜知鸢踉跄後退半步。
但是,此刻,沒一個人幫她,包括王爺。
姜知鸢流了眼淚,她居然要給一條狗下跪?那還不如殺了她!
她不情不願。
沈景钰眸中寒意深深。
他在軍營裡的時候,便聽說了凝凝出事的消息,他當然不會放過姜知鸢。
他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姜知鸢羞辱。
所有人都在看着她,沒有人為她求情。
姜知鸢死死咬住下唇,終于對着吠雲下跪,自尊被踐踏進了塵埃,崩潰般嘶喊:“我給你道歉!對不起!是我錯了!是我不好!”
眼見沈景钰還在皺眉,似是不滿自己道歉得不夠誠懇。
姜知鸢咬牙道:“求吠雲主子原諒我!是我有眼無珠沖撞了您!您身份尊貴,大人有大量,求您高擡貴爪饒了我!我給你磕頭了!”
姜知鸢又驚又怕,隻求這漫長的屈辱能快點結束,結束這場淩遲,于是她對着吠雲又磕了好幾下頭。
沈景钰在心裡慵懶地數了十下。
“行了。”
沈景钰眼也不擡,仿佛看見她便會沾上什麼髒東西一樣,他拍拍吠雲的頭,“走,回侯府。”
可害怕到失了魂的姜知鸢卻沒有聽見,她還在原地不停地磕頭,嘴裡念叨着狗主子。
慕容瀾的臉越來越黑,他丢盡了顔面。
沈景钰牽着吠雲,上了馬車。
臨走前,沈景钰撩開車簾,對他笑道:“不過王舅府裡最近倒是熱鬧得很,今早我路過,打算去找王舅,可沒想到裡頭叮叮當當的響,讓外甥還以為是進了鐵匠鋪。”
慕容瀾變了臉色。
他都是千年的狐狸了,自然聽得出來,沈景钰在内涵他私下打造兵器的事。
可沈景钰是怎麼知道的?莫不是連他養私兵的事情都知道了?
不會的,這件事天衣無縫,沈景钰是不可能知道的!
慕容瀾手攥成拳,冷汗浸濕了後背,剛要發話,對方卻早已放下簾子,絕塵而去。
沈景钰這次出來,不僅是為了阮凝玉,也是為了邊疆戰事。
昨夜戍邊烽火台加急送來軍報,說是北昭帶着三萬騎兵沖破了雁門關西側防線,北昭新王親自披挂上陣,此次來勢洶洶,對方怕是早已摸清了朝廷内耗嚴重的底細。
這次沈景钰去皇宮,便是去請命的。
入宮,皇帝沉思片刻,便同意了他的懇請,準他挂副将印,調兵同主帥和衆副将出征,兵分各路。
沈景钰跪在宮殿上,心口發燙。
他在骁騎營曆練了不足數月,沒想到老天竟賜予了他的機會,北昭跟大明開戰了,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很多。
“謝陛下隆恩!”沈景钰重重叩首,額間撞出悶響。
萬貴妃也在場,卻擔憂地看了眼皇帝。
長公主隻留下這麼一位子嗣,陛下難不成真的要讓世子上陣殺敵?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?
皇帝對她擺手,心裡有數。
沈景钰曾當過他的親衛,過去沈景钰成天帶着那群貴族子弟在練兵場上“打打殺殺”,看似胡鬧,實則暗斂鋒芒。
他這個外甥可一點都不弱。何況,他隻是讓沈景钰出去溜達一圈,讓他見見腥風血雨,沒真打算讓沈景钰給他殺敵。
到時有老将護着,就當是場遊曆。
可沒想到沈景钰又再度叩首。
“陛下,臣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皇帝皺眉,“何事。”
沈景钰擡頭,目光堅定,字字落地铿锵,“若是臣立下軍功,請陛下為臣賜婚——賜臣與謝家表姑娘阮凝玉締結良緣。”
他說什麼?!
萬貴妃驚得手裡剝好的橘瓣掉在了地上,她不禁側目。
她聽錯了?
皇帝沉吟,“謝家表姑娘……”
“可是先前與你私奔,鬧得滿城皆知的那個?”
他垂眸凝視着沈景钰,“先前你攪得京城雞犬不甯,如今倒敢拿軍功換婚書?”
沈景钰跪得筆直,“正是。”
皇帝依舊不露喜怒,大殿上的人皆大氣不敢出。
萬貴妃也在揣度着聖意,她想了想,便要站起來說話,緩和下氣氛,也給沈景钰一個台階下。
萬貴妃裙擺上的金繡牡丹,随着光線而發生輝煌金碧的變化。
“不如待小侯爺當真凱旋歸來,再與陛下細細商議也不遲。”
沈景钰沒吭聲。
擺明了若是陛下不答應,便長跪不起。
皇帝看了他許久,最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,“沈景钰,你膽子倒是不小。”
萬貴妃指尖微頓,詫異地看過去。
陛下竟然笑了?
沈景钰:“臣若連為心上人求娶的膽子都沒有,又如何敢請命出征,直面北昭鐵騎?”
皇帝氣笑了,“臭小子。”
萬貴妃分明看見陛下臉上滿是無奈的笑意,她心裡一松,看來陛下沒生氣,這沈世子當真是有幾分本事。
皇帝幽思片刻,撫摸扶手。
“朕,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