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闱放榜,京城的貢院外人頭攢動,熱鬧非凡。本文免費搜索:新天禧小說 xintianxixs.com
李家派出來的小厮擠在人群前頭,他從挂榜的榜首開始,一個名字接着一個名字,仔仔細細地瞧過去,到後面的時候,他的額頭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。
直到看望,依然沒見到自家公子李鶴川的名字,那小厮癱倒在地,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起。
他在外頭拖延了一會,這才敢回李府将這個消息帶回給公子。
“公,公子,秋闱放榜了,小的……小的沒瞧見您的名字。”
哐當一聲。
李鶴川手中的茶盞瞬間脫力,直直朝着小厮的額頭上砸去。
“你說什麼?!”
前面他揩油謝府丫鬟的醜聞已經人盡皆知,可沒想到,他苦苦求學多年,才華也不差,卻還是落榜了!
這雙重打擊,叫往後的他還有何顔面踏出家門,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?!
小厮慘叫一聲,額頭殷紅的血順着臉頰汩汩流下,但他卻大氣不敢出。
李鶴川目眦欲裂,“一定是謝淩這厮搞的鬼!”
謝淩可是這次秋闱的主考官,定是他借公行私,對他的卷子下了手腳!才緻使自己名落孫山!
他上回不過是摸了一把阮凝玉的手,卻遭到謝淩記恨至今。
至于麼?
可他卻納悶了,他可是國公之子,有頭有臉的人物,那阮凝玉不過是個遠房表姑娘,可謝淩卻因為這麼一個表妹,對自己如此大動幹戈,甚至不惜在秋闱上暗下黑手,他對這個表妹是不是過于在意了些?
李鶴川氣得在屋裡砸了許多東西。
這時,門房的人過來通禀。
“公子,謝府的二小姐過來了,說是要求見公子。”
李鶴川這時停了下來,面露狐疑。
謝易墨,她來幹什麼?
……
眼見到了李府那氣派的大門前,雀兒跟在謝易墨的後頭,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,擔心地道。
“小姐,要不我們還是别過去了吧,夫人和三爺他們不是不同意小姐還跟李公子有來往麼?要是被夫人知道的話……”
謝易墨瘦了許多,臉上的脂粉也蓋不住她憔悴的臉色,她聞言隻是冷淡地往後一瞥。
無論世人如何說李哥哥,她始終堅信,李哥哥不是那樣的人。
她上次不慎在花園中摔倒,扭傷了腳,是李哥哥第一時間趕來,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,還親自去尋來草藥為她醫治。
“你若是害怕,便不必跟着我,自己回去。”
雀兒立馬閉嘴了。
很快,李府的大門開了,謝易墨看見李鶴川着一身織銀束腰寬袖袍走了出來。他先是在門口擰眉地看着她,猶豫了一會,這才踏步走了過來。
他的臉色有如今日的天色,上面落了烏雲,慘淡又帶青,那眼神比之平日一看便是心情不暢快。
直到走到謝家姑娘的面前,李鶴川這才露出抹如往常的笑意,依然像個溫文儒雅的鄰家哥哥。
“墨兒,你來尋我可是有何要緊事?”
常人一眼便瞧得出來他此刻心情煩悶,對她也不過是應付敷衍了事。
可謝易墨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眉間堆積起來的青色。
謝易墨這番過來,心裡還在介意他與文菁菁過去的事情,神情也扭扭捏捏的,但隻要李鶴川對她一笑,那些事便如煙般散去。
她頓時将袖子裡的香囊掏了出來,她臉頰微紅,神情不自然地将其遞了過去。
“李哥哥,這是我親手給你繡的香囊,祝賀你高中舉人,願這香囊能給你帶來連綿無盡的好運。”
此時跟着公子過來的小厮吓得臉都白了。
這,這!謝家二姑娘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麼?!她難不成沒看貢院外面的榜單麼?
她這話不是專挑公子的痛處戳麼?
他吓得去瞅自家公子。
果不其然,李鶴川臉色瞬間黑青下去,他攥緊拳頭,青筋暴起,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。
什麼意思,她是專程故意過來羞辱自己的?
此時看見謝易墨那張嬌羞泛紅的臉龐,李鶴川眼神都冷了下去:他可從來沒給自己設過不打女人的規矩。
再者,她還是謝淩的堂妹。
一想到謝淩,李鶴川隻覺心頭的怒火“噌”地一下蹿得更高。
此刻他的這股恨意不自覺地轉嫁到了謝易墨身上。
他凝視着謝易墨,目光愈發陰沉,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子看穿、碾碎,以洩自己對謝淩的滿腔憤懑。
謝家的人,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他身後的小厮吓得哆嗦,他真的害怕公子會對謝姑娘動手!公子的脾性滿府都是知道的,更何況先前還發生了那件事……
對方遲遲沒有回應,謝易墨怔住了,但還是她還是輕咬着紅唇,“李哥哥,這是我的心意。”
女人的聲音就像在蜜罐裡浸過似的。
李鶴川惡狠狠地盯着她,恨不得将她給生吞活剝,伸手接過了這枚香囊。
現在李鶴川明白了,她還真的不是在羞辱自己。
姑娘送男子香囊,還有什麼旁的意思,自然是傾慕。
可此刻她的這嬌羞之态,在他的眼中卻成了莫大的諷刺。
他這時異常火大,要是平時,他早就将這枚香囊給丢掉了。
可——
李鶴川的眼神能吃人,他心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:她可是謝淩的堂妹啊。
他垂下眼來突然盯着謝易墨。
李鶴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,充滿了惡意。
若是他狠狠禍害了謝淩的堂妹,豈不是對謝淩最好的報複?
于是李鶴川将香囊遞給了她,目光深深,輕聲問,“墨兒幫我戴上,可好?”
謝易墨聞言,更是緊張得不能自已。
“好……”
她臉微紅,竟真的上前,親自幫他戴上了香囊。
李鶴川平靜地注視着她近身,看她顫着睫毛,輕抖着手臂繞過自己的腰身。她聞着他身上的樟木香,卻不敢跟他對視,果真是養在深閨裡素淨又娴雅的大家閨秀。
戴完後,謝易墨總算松了一口氣,便想着後退一步。
這時,男人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。
一股濃郁的樟木香瞬間撲面而來,熏得她臉頰泛熱。
謝易墨顫了眸光,“李哥哥,你……你這是幹什麼?”
李鶴川微笑: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墨兒明年便要開始議親了吧。”
他低下頭,靠近她的臉,徐徐蠱惑道:“墨兒,我心儀你已久,不如……墨兒嫁給我,可好?”
身旁的小厮急得不行。
公子,你在做什麼!那可是謝家的千金!
公子他…他怎麼敢?!
要知道,公子早已傷了男根,從今往後是再也硬不起來的!那兒早就廢了!
如果公子真的要娶謝姑娘,屆時被謝家知道的話,那不是将謝家的顔面狠狠踩在腳下麼?!
……
慕容深回到了皇宮之後,便開始掀天揭地,隻為了給阮凝玉制作一隻袖爐。
他在思考,該給阮姐姐做一隻什麼樣的袖爐。
鎏金的,金質的,還是琺琅的,掐絲的,玉石的……
還要在上面鑲嵌寶石、珍珠、瑪瑙、珊瑚,若是能加上東珠便更好了。
馮公公今日已領了幾位宮廷畫師,呈上了無數的畫稿,可慕容深坐在榻上翻來覆去地看,怎麼看都很不滿意。
他還以為他們有多厲害!
慕容深不由地對着他們發火,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!這種庸俗之物,豈能配得上天仙般的阮姐姐?!
竟無一人能設計出合他心意,足以獻給阮姐姐的袖爐!
這便罷了,他們畫的竟連謝淩送給阮姐姐的那款袖爐都遠遠不及!
若他真拿他們設計的做出來,然後去送給阮姐姐,那麼他肯定就被謝淩給狠狠比了下去!輸得一塌糊塗!
到時,阮姐姐眼裡也隻有謝淩送的玩意,怎麼還會有他?
廢物!都是一群廢物!
“滾下去,統統給我重新畫!”
慕容深将這些畫紙撕成了碎片。
這群畫師大氣不敢出,不過都在心裡面埋怨。
慕容深既要他們設計出雍容華麗的袖爐,又要不失高雅出塵、空谷幽蘭,還要超凡脫俗!還說是要設計出天上仙子娘娘所用的袖爐出來!
這、這不是在為難他們嗎?!
他們這些年給宮裡的皇後、貴妃設計東西,都沒要求這麼嚴苛、吹毛求疵的!
就算是太後娘娘,也都是贊不絕口,沒有說一句不好的!
說句不好聽的,若真是要按七皇子要求的設計出來,那麼七皇子怕是隻能去天上尋這款袖爐出來了!
馮公公知道這些畫師和老匠工暗地裡都有怨氣了,他背後冷汗連連,忙好聲好氣地請這些人出去。
但誰都不敢生出怨言,現在七皇子正得寵,皇帝恨不得搜羅齊全天下的奇珍異寶來補償給七皇子。
七皇子風頭正盛,他們自當好好讨好。
這宮裡年年風水輪流轉的,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,萬一七皇子以後一登龍門了,他們還怕過不上好日子麼?
于是他們回去,個個都絞盡腦汁地去想。
馮公公進了宮殿,眼見七皇子正伏在書案上,他嫌畫師設計的不好,竟然自己學着,在畫紙上自己設計着袖爐起來,他提着筆,無比地專注,眉毛擰在一起。
慕容深彎唇。
他要設計出一款空前絕後、舉世無雙的袖爐出來,送給阮姐姐!
大抵是少年從小被虐待,乞食長大的,馮公公這些時日連他也懷疑七皇子腦子有病,否則怎會有人能偏執成這樣呢?就連七皇子的心智,也如停留在了十二三歲般。
但馮公公不敢大聲聲張,更不敢讓旁人知道,于是他都是偷偷去抓了藥,再煮給七皇子喝的,可也沒見七皇子能控制住病情,反而他對阮姑娘的執念卻是愈來愈深了。
馮公公倒能理解,世人不是常說雛鳥情節麼,當初是阮姑娘将七皇子從一段黯然無光的日子裡給拉出來的,這樣的感情絕非常人能比。
況且,他已經向太監總管打聽過了,七皇子封王之日觸手可及,陛下已經決定好了。
所以不管七皇子喜歡什麼,他自然要好好巴結,在他看來,如果七皇子真的封王了,有了自己的封地、王府,那麼迎娶一個謝家表姑娘,管他什麼名門世家,那還不是綽綽有餘的?
于是馮公公在旁邊掏出了一本書籍,谄媚地上前獻寶,“七皇子,你看,這上面的牡丹花樣是不是很适合畫在阮姑娘的袖爐上面?”
“牡丹乃四月花神,天上第一花,花開時節動京城,依奴才看,這阮姑娘呀,就像是洛川神女降臨于世一樣。”
原本狂躁帶戾的七皇子突然安靜了下來,他聽了話,便認真地去看書上所畫的牡丹“趙粉”,花形優美,色澤粉嫩,花瓣細膩,宛如少女。
七皇子仿佛看見了在牡丹叢中低頸聞花香的阮姐姐。
因為極大的激動興奮,慕容深隻覺渾身肌膚都跟着顫栗了起來。
“快給我!”慕容深伸手,便搶了過去。
他就像赤誠的孩童般,他捧着書籍,便如入魔般地在那不斷翻看、研究。
馮公公在旁邊道:“除了這個,奴才還覺得,可在袖爐上點綴松綠石、水晶、琥珀、碧玺……比起玳瑁這些寶石,這些更适合二八年華的阮姑娘,不顯老氣,也不失莊重,更能襯得表姑娘芳年嬌俏。”
慕容深眼睛亮了,仿佛已經見到了阮姐姐收到袖爐後多美麗嬌媚的樣子了。
“說得好!繼續說!”
他立馬随手将案上的貔貅玉石丢給他,當作賞賜。
馮公公伸手接過,眯眼微笑。
“多謝七皇子賞賜。”
依他看,讨好了阮姑娘,那麼他在七皇子這裡的地位便可屹立不倒了。那些狗奴才,一個也别想做頂替他的大夢!
馮公公道:“那麼奴才便獻醜,繼續說了……”
要知道,謝淩可是七皇子的先生,有師生這一層關系在,想必七皇子想娶阮姑娘的話,倒也不是件難事。
這一日慢慢過去了,窗外天色漸暗。
慕容深終于設計出了袖爐的最終草稿圖,這袖爐鑲嵌無數珠寶,顆顆飽滿圓潤,又繪制着國色牡丹,花瓣層層舒展,嬌嫩欲滴,而且花瓣還是镂空的,美得攝人心魄,其精緻程度,可謂是曠古絕倫。
慕容深眼中滿是難以抑制的炙熱。
他唇角勾起一抹輕蔑弧度。
謝淩的袖爐?哼,與我精心為阮姐姐設計打造的這件相比,簡直不值一提。
他用的可是世間最上乘的寶石用料,最極緻精湛的工藝,謝淩的怎能企及?
到時候,阮姐姐更喜歡哪個袖爐,那答案自是不言而喻。
慕容深忙叫一群宮廷工匠按照圖紙,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