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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7章 她為何想殺他?

咬春靥 4273 2025-02-13 16:41

   謝易書在海棠院坐了沒一會,還沒同表妹說上一句話,便被堂兄叫了出去。

   他來到男人的書房。

   他本還想同妹妹們談天說地,但見謝淩進了屋後便沉心靜氣地坐下來看着些公文,眉目專注。

   堂兄很忙,還要擔心着他明年的會試。

   謝易書見着這一幕,不免更加慚愧,覺得羞于堂兄平日的教誨,于是便開始戒驕戒躁,也靜下心來讀書。

   這一呆,便呆了兩個時辰。

   謝易書揉着酸澀的眼,看向窗外,此刻酉時,還沒天黑。

   他又有點想去尋表妹了。

   他将書放好,便起身對着屋裡的堂兄作揖:“堂兄,已是傍晚,那書兒便先回去了。

   謝淩看了他一眼,便低頭繼續看公文。

   “庭蘭居晚膳已做好,書兒如若不嫌棄,便留下來跟為兄一起用膳吧。

   這……

   謝易書受寵若驚,又覺得奇怪。

   如果他用完膳,到時都已經天黑了,海棠院的凝妹妹定是沐浴要歇下了。

   夜晚他也不好再去叨擾表妹,旁人也會誤會。

   不能給表妹獻殷勤了。

   謝易書心思複雜下,便還是同意了。

   罷了。

   堂兄性子冷,平時也從未有過留他用膳的時候。

   他在庭蘭居用膳,還能跟堂兄多親近親近。

   謝易書又坐回原來的交椅上。

   又看了一刻鐘的書,謝易書便同堂兄移步去用膳了。

   卷雲紋桌上擺放着精緻膳食,謝易書記得堂兄的規矩是食不言寝不語,于是低頭拘謹地吃着,想在堂兄面前表現好一些。

   謝易書剛夾了塊東坡豆腐,便見一道微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   擡眼,便見謝淩手裡端着黃釉碗,眸子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。

   謝易書突然覺得這塊豆腐有些難以下咽。

   他吞咽了口水,終于沒忍住,問:“堂兄,怎麼了麼?

   “我臉上莫非是有什麼東西?
沾了米粒?

   謝淩看了他半晌,又緩慢搖頭,而後繼續用膳。

   謝易書:……

   男人的态度讓他極為難受。

   叫他如坐針氈。

   謝易書在想,自己近來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堂兄失望的事情?

   這頓晚飯便這麼詭異地吃完了。

   丫鬟在廊下提着燈籠,謝易書向男人道别,“堂兄,書兒便回院了。

   謝淩點頭。

   便看着少年藍色的身影慢慢在走廊上漸漸遠去。

   一想到謝易書種種表現都在指明着他還對阮凝玉有意思。

   想到謝易書可能在追求表姑娘……

   謝淩歎了一口氣。

   改日,他找書兒好好談一談吧。

   回到書房後,香爐燃着的安神香也始終沒能讓他靜下心去。

   閉眼合眼,眼前便是表姑娘初到謝府,與她的二表哥形影不離的畫面。

   而今日她站在秋千旁見到他,臉上的笑靥淡了去,妩媚的柳葉眼都變得冷淡。

   她見到他這位表哥。

   卻始終是疏離的。

   一想到那日叫她來庭蘭居,他坐在夜裡故意假寐,夜裡卻發出拔刀鞘的冰涼咔嚓聲。

   美麗的匕首在月色下冒出冷光,氣氛更冷清了。

   謝淩知道她當時握着匕首站在他面前足有一陣。

   直到聽到庭院外面的聲響,她才驚醒,慌張地收好匕首。

   謝淩這時伸出手,拉開了一旁的抽屜,淨白修長的手指取出了放置在裡頭的銅鎏匕首。

   銅鎏金光熠熠,美麗而華貴。

   男人忽的捏緊,眸子也沉了下去。

   她為何想殺他?

   ……

   午後,大表姐和三表姐與她玩了兩個時辰,這對二房姐妹便離去了。

   春綠見她坐在春榻上,過來幫她捏肩。

   “大姑娘三姑娘一母同胞,可母親卻早早離世了,可是怪可憐的。

   阮凝玉沉默。

   二舅父謝誠安雖是個好父親,可畢竟都是女兒家,有些閨閣間的話還是需同生母說的,可大表姐三表姐自幼便是父親養着長大的。

   也怪不得大表姐性子如此冷,身為長女,自當早熟懂事。

   而三表姐在謝宜溫的保護下,卻變得頗為天真活潑。

   這一動一靜,瞧起來像歡喜冤家,可細想下去卻覺得可憐。

   春綠道:“據奴婢聽二房那邊的丫鬟說,二老爺有點想娶個繼室,這樣也有個母親可以照料她們兩個閨閣女子,出嫁的時候母親也可以替她們打點相看。

   謝誠安畢竟是男子,有些話也不好同女兒們說。

   而表姐們若是談到婚事,有些話對父親不及跟母親說的方便。

   謝府大老爺和二老爺都喪偶。

   而謝淩的父親謝誠居是思念亡妻,終生不願再另娶。

   但一個中年男人,還是有伴侶需求的,謝誠甯便是例子。

   “也不知,二老爺如若真的娶了續弦,繼室會不會對大姑娘三姑娘好。

   想起前世的事,阮凝玉更是沉默。

   春綠擔憂的沒錯。

   謝誠甯娶了續弦後,中年得子,宴席歡天喜地的大辦,在續弦的挑撥離間下漸漸忽略了兩位原配所生的嫡女。

   最後,竟随便聽信續弦的話随意讓謝妙雲嫁了個進士。

   導緻謝妙雲婚後被家暴,還堕胎了一個孩子。

   而後面便是謝妙雲的丈夫寵妾滅妻,婆家不作為,還偏向着親生兒子。

   那寵妾最後給府裡生了個長子,那老太婆開心得不行,越發嫌棄兒子的糟糠之妻,天天嘲諷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。

   謝妙雲最終郁郁寡歡,每次想和離回謝府,到了謝家卻每次遭到繼母的攔截,見不到謝誠安,謝妙雲落空回去後更是遭到了婆婆的打罵。

   結局便是謝淩從妹夫家領回了堂妹已經冰涼的屍體。

   她這個皇後娘娘,也出席過三表姐的葬儀。

   當時一身缟素的謝大人與她站在冬天蕭索的廊下,他眉眼的溫度比堆蓋在檐角的白雪還要的冷。

   阮凝玉也一改往日的奢華風氣,慵梳髻上隻戴了隻白玉蘭翠玉簪。

   宮女給她遞了個湯婆子,阮凝玉卻沒接過。

   她剛要辭别謝大人時。

   謝淩道:“皇後娘娘,覺得妙雲堂妹怎麼樣。

   阮凝玉不知如何開口。

   她跟謝妙雲沒什麼交集,曾經謝妙雲在宮宴上當衆頂撞她,往後更沒交集了。

   因她閨閣時的那些事,她自是知道謝家的表姐都不喜她。

   但不知道為什麼,聽到這位三表姐的訃告,她還是從宮裡冒着風雪來了謝家。

   謝淩背對着她,聲音沒有感情,平靜陳述。

   “堂妹并沒有娘娘想象中的那麼厭惡娘娘這個表妹。
昔人已逝,謝娘娘今日冒風雪來看望三堂妹。

   阮凝玉靜默,更是說不出來是什麼的心情。

   她有點逃避面對這樣的感情。

   于是她垂睫,便要離去。

   謝淩這時側身,“娘娘,你會想三堂妹嗎?

   阮凝玉雍容華貴的身影頓住了。

   她周身是莊重高貴的香氣,但此時被朔風一吹,冷清清的。

   謝淩薄唇幹出裂痕,眸裡冰冷。

   “玄機最後悔的就是沒有早點去接回堂妹,讓她身為謝家姑娘卻慘遭曹家欺侮。

   聽見他話裡頭要叫嚣而出的殺氣,阮凝玉眸光一動。

   謝大人對她行臣禮,便轉身離開了。

   那道白色的背影陷在園林雪景裡,竟冷清得吓人。

   一個月後,她在皇宮裡聽說,謝淩以科舉舞弊的罪名帶頭抄家了開國伯府家。

   阮凝玉靠在春榻上,眼睫如柔弱的蝴蝶栖息在她的眼窩處。

   她不忍心讓天真善良的三表姐這輩子再遇人不淑。

   夜裡再晚些,便聽說庭蘭居的丫鬟又過來送東西了。

   春綠端進來,阮凝玉才知道是套“月顧清影”的青瓷茶具。

   書瑤對着她萬福。

   “是大公子下午見表姑娘屋裡太過簡樸,因公子在海棠院喝了一盞茶,便讓奴婢給表姑娘送來這套青瓷茶具,不是什麼貴重的心意,表姑娘便收下吧。

   書瑤離開後。

   阮凝玉望着放置在茶幾上的這套“月顧清影”,青如玉,瑩澈剔透,被透過紗窗紙的月華一照,更漂亮了。

   新月眉蹙得更深了。

   她忽然覺得,這輩子的謝淩跟前世的有些不一樣。

   似乎變了,又好似什麼都沒變。

   想起昨日文廣堂男人的所為,阮凝玉更覺得奇怪,不由的心亂如麻。

   難不成,就因為謝淩這輩子對她好了那麼一些,她便要摒棄前嫌麼?

   可那全是她前世血淋淋經曆過的。

   他在凜冬雪地端坐于馬車上說的一句“夫人喜靜”,又該如何忘?

   她忘不了。

   阮凝玉不願看見這套青瓷茶具,覺得礙眼。

   “春綠,收起來,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。

   春綠忙收去庫中。
心裡卻是覺得長孫宅心仁厚,待表姑娘與謝家嫡女無不同。

   阮凝玉困了,便讓丫鬟們打熱水給自己沐浴。

   浴桶裡水霧蒸騰,水面灑落一層紅色的玫瑰花瓣。

   水汽暈得阮凝玉精緻的鼻尖冒出細小汗珠,雙頰也變得绯紅,姝色更豔。

   每每伺候小姐沐浴時,都會抱玉和春綠兩個小丫鬟臉紅心跳。

   春綠幫小姐擦背,這時卻不由握着阮凝玉纖細如藕節的胳膊,眼睛酸澀,止不住的心疼。

   “小姐這處傷疤一直留到現在……”

   阮凝玉低頭看去。

   便見原本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了道蟲子似的淺粉色傷疤。

   是謝淩那次對她家法伺候後留下的。

   當時她身上的傷口愈合後全都塗了祛疤膏,可唯獨胳膊的這一道怎麼也不消。

   怕是要在上面留一輩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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