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發現，吓得她眼皮狂跳，就在她眯眼要說什麼時。

　　 就見男人松開了手，後退了一步，那好看的眉也擰着。

　　 好像剛才是為了護她周全，連他也忘記了他還在扶着她的這件事。

　　 阮凝玉：……

　　 看出了他眉目間的微微嫌棄，她心梗了。

　　 便也沒有懷疑他。

　　 她這個表哥，如何都不可能對她這種俗不可耐的女人感興趣的，他連男女之情都不知道，更沒與通房體驗過床帏之事。

　　 雖然阮凝玉心裡有異樣，但也略過了。

　　 李鶴川走了。

　　 演戲做到位，于是她隻能用那張手帕掩着臉繼續抽抽搭搭地哭泣。

　　 謝淩垂下烏睫。

　　 他望着表姑娘那張芙蓉面，她仍在哭泣，透過那層浮着水汽的輕薄手帕，他能看見底下與眼淚暈在一塊的烏黑睫毛，也能看見上面沾染着的豔紅胭脂。

　　 那抹紅色，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多停留了一會。

　　 但想到阮凝玉這位待字閨中的小女娘居然會将“肚兜”挂在嘴邊，連他身為男人都說不出口。

　　 當真是……不像話。

　　 謝淩擰眉，明顯不悅。

　　 可他望着她，卻怎麼也對她生不出氣來。

　　 “姑娘家還是要矜持些，有些話不是你這個姑娘家能說的。
”

　　 聽到他嚴肅的語氣，阮凝玉心道，又來了，這個古闆表哥又要來給她說教了。

　　 眼見她無所謂的樣子。

　　 謝淩眸子更是深沉。

　　 他活到現在，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。

　　 阮凝玉還想哭的。

　　 可她剛哭。

　　 謝淩便道：“哭夠了嗎？
”

　　 阮凝玉擡眼，就看見了那雙鳳目裡頭的那抹了然于懷。

　　 謝淩沉沉地看着她，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。

　　 阮凝玉很是心虛，有點不敢看他的眸子了。

　　 男人看出了她适才是想把事情鬧大的，引得附近的人都過來，而後給李鶴川扣上“無恥之徒”的帽子，把他的名聲給搞臭。

　　 阮凝玉停了下來，掌心攪着那塊已經濕透的帕子，就像她此時的心，也黏糊糊的。

　　 “表妹隻是被吓壞了。
”

　　 謝淩卻聽她那嗚嗚咽咽的哭聲，聽得他莫名下腹有火。

　　 隻覺得像柔軟的貓爪，在他的心上撓了又撓。

　　 所以他才不願聽她繼續哭。

　　 謝淩那涼涼的眸，看得她又驚又懼。

　　 可眼前的男人這時卻俯身，伸出了那沾染墨香的手指，沉靜地提起了她裙擺下的那盞圓燈。

　　 昏黃的燈色将他的手指打出玉石般的質感。

　　 “不怕，我在。
”

　　 那是身為兄長的溫柔語氣。

　　 謝淩又問：“你同李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？
”

　　 他适才過來的時候并未看清，隻知道兩人像是在糾纏。

　　 阮凝玉厭惡蹙眉，“他冒犯我，摸了我的手……”

　　 雖然隻是碰下他的手而已，但得罪了她，她必須在李鶴川咬下一塊肉才肯罷休。

　　 可男人聽完後，那雙眼瞬間沉了下去，驟然的冰冷得讓她心驚。

　　 李鶴川是謝易書的多年好友，李鶴川逢年過節也會來拜訪他，兩家像鄰裡的情誼。
所以謝淩真不知道李鶴川竟會是這樣的人，适才他也隻以為是李鶴川有什麼事得罪到了阮凝玉，所以她才會使壞。

　　 可沒想到……

　　 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，現在又頭痛發作。

　　 明明他最是遵循儒學的熏陶，明明心裡在道不可為，可刹那間，謝淩眼裡還是劃過了一抹殺機。

　　 “表哥，你怎麼了？
”阮凝玉問。

　　 隻是一瞬，謝淩便恢複如常。

　　 他知道表姑娘此時心裡還是在抵觸着她。

　　 所以他那些陰暗又瘋狂的心思，絕不能透露出一點被她所知。

　　 否則的話，就算隻是一點點，都能将她吓得逃走，離他遠遠的。

　　 謝淩抿了抿唇。

　　 “怪我，沒有護好你這個表妹。
”

　　 男人眉目錯落，眉與眼染着能溺死人的溫柔，“表妹放心，我不會容忍旁人欺你。
”

　　 總要付出代價的。

　　 一想到李鶴川是如何用他那雙手染指過他的表妹，謝淩無聲地撫摸了下指間的玉扳指。

　　 眼見謝淩似乎是真的感到愧疚，阮凝玉的心又被觸動了一下。

　　 男人聲色不動。

　　 他現在隻能當好她一位盡職盡責的表哥，絕不能逾禮，更不能做出越過兄長身份的事。

　　 他需要一點一點降低她的防備，讓她越來越依賴信任她這個表哥。

　　 他要與表姑娘培養感情，如世上兄妹般親密無間，到最後……他便會做引導她的那個人，讓她情不自已地做出越軌的事情來，讓表兄妹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，直至沖破那道邊界。

　　 見他一直在看着自己，阮凝玉蹙眉，有點頭皮發麻。

　　 盯着她幹什麼？

　　 于是夜裡，她又疑惑地喚了一聲。

　　 “表哥？
”

　　 月光如水，謝淩無聲地垂眼看她，便見她原本緊繃的身子漸漸放松了下去，看向他時的神情也漸漸露出了幾分親近。

　　 而表姑娘渾然不知。

　　 謝淩輕彎了唇角。

　　 隻覺得從她紅唇溢出來的“表哥”，甚是動聽。